凌云台上的朝霞已然散去,炽烈的阳光开始炙烤着洛阳城的每一片砖瓦。刘宏却并未返回宫室,依旧屹立在高台之上,仿佛脚下这方寸之地,已成了他统御天下的缩影。
荀彧、皇甫嵩等人早已领命退下,去执行他们各自的任务。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议政时那无形却激烈的交锋与碰撞——北疆的威胁,袁氏的异动,度田令的艰难,军事改革的推进…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乱麻,缠绕在这帝国的中枢。
然而,刘宏的目光,却已越过了这些近在眼前的纷扰,如同穿越了千山万水,投向了帝国的南方。
那里,是荆州,是扬州,是交州。
在他的记忆深处,那片广袤的土地,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将是未来三国鼎立时吴国的根基,是孙权倚仗的天堑与粮仓。那里有纵横交错的江河,有肥沃却尚未完全开发的冲积平原,有绵延千里、藏匿着无数山越部族的茂密山林,更有漫长而充满机遇的海岸线。
“山越未平,土地待垦…”刘宏低声重复着细纲中的这句话,眼神锐利如鹰。
山越,并非单一的少数民族,而是对秦汉以来散居于南方广大山区土着部族的统称。他们依山险而居,时叛时降,如同帝国肌体上一块顽固的癣疥,消耗着本就不甚充裕的国力。历史上,孙吴政权为了巩固后方,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投入了巨大的兵力,才勉强将其压制、同化。
而如今,这块硬骨头,需要由他刘宏来啃了。
这不仅仅是军事征服的问题,更是一个涉及民族、政治、经济、文化的系统性工程。粗暴的镇压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抗,留下更深的仇恨。但若放任不管,这些占据着大片山林、不纳赋税、不服徭役的化外之民,以及他们背后那片未被开发的广阔土地,就将永远是帝国版图上的一块空白,一个隐患。
更重要的是,刘宏看中的,是那片土地本身所蕴含的无限潜力!
荆扬之地,气候温润,水量充沛,若能大力兴修水利,推广他在北方已初见成效的代田法、区田法,引进占城稻(刘宏可借“海外奇种”之名提前布局)等高产作物,那里将成为不逊于关中、关东的又一巨大粮仓!足以支撑起他未来更宏大的计划。
还有那蜿蜒的海岸线!泉州、番禺(广州)…这些在后世闻名遐迩的港口,如今还只是不起眼的边陲小邑。若能大力发展造船与航海技术,开拓海上丝绸之路,甚至…将目光投向那片蔚蓝深处的未知大陆,所带来的财富与战略价值,将无可估量!
南方,将是他打造“新汉”盛世的又一个关键支点,一个全新的舞台!
想到这里,刘宏胸中豪情再起,方才因权力顶峰孤独而产生的一丝阴霾,被这宏伟蓝图所带来的兴奋彻底驱散。征服与建设,永远是男人最浪漫的梦想,尤其是对于一个掌握着无上权柄的帝王而言。
“来人!”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一直侍立在台下阴影处的影卫首领,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陛下。”
“传朕口谕,”刘宏目光依旧望着南方,语气平稳而有力,“命尚书令荀彧,即刻调阅荆州、扬州、交州三地近五年来所有关于户籍、田亩、赋税、矿藏、山越动向及郡兵布防的档案奏疏,整理成册,天黑之前,送至朕的案头。”
“诺!”影卫首领毫无迟疑,领命而去。
“再传,”刘宏继续下令,“命枢密院值房,将南方三州都督府、各郡都尉所属兵力、装备、粮草储备情况,以及近年来与山越作战的所有战报、地形图,一并整理,明日早朝前,朕要看到。”
“诺!”
两道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帝国的权力中枢激荡起涟漪。皇帝的目光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