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纸鸢惊烽·蝗翼蔽天(2 / 7)

的衣物都被咬穿!饥饿的灾民起初扑打,用火烧,用土埋,但面对这仿佛无穷无尽的虫潮,一切抵抗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华阴、郑县已有小股流民啸聚,冲击县衙粮仓…

随着信使的描述,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压抑,连曹节脸上那故作镇定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刘宏却始终面无表情,只是当信使提到“虫云中有异色飞蝗,或黑或白,黑者嗜麦,白者…竟聚于新坟之上,啃噬裹尸草席!”时,他的指尖在袖中那封密报上,重重划过“白蝗食尸”四个冰冷的暗语。

“够了。” 刘宏打断了信使带着哭腔的叙述,声音不高,却让殿内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着大司农即刻开常平仓,调拨粮秣,由左中郎将皇甫嵩持节,速赴三辅,督抚赈灾,弹压乱民。”

“陛下圣明!” 群臣连忙躬身。

曹节也顺势道:“陛下仁德!老奴愿捐俸禄百石,以助赈济!” 几个依附他的官员也纷纷出列表示捐输。

刘宏的目光掠过曹节那张看似慷慨激昂的脸,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峭。他站起身:“退朝。”

温室殿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的纷扰,炭火驱散了早春的寒意,却驱不散刘宏眉宇间凝结的冰霜。他褪下繁复的朝服,只着一件素色深衣,快步走到御案前。案上,那封来自史阿的密报已被展开。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史阿那刀刻斧凿般冷硬的笔迹勾勒出的几幅图景:

第一幅:粗糙的炭笔速写。无数扭曲的、带着锯齿状口器的蝗虫,密密麻麻,如同翻滚的墨云,下方是枯槁绝望的农人仰天哭嚎。图旁小字标注: “腊月暖,春无雨,蝗自河东起,旬日蔽三辅。”

第二幅:更为细致。画面主体是两只被放大的蝗虫。一只通体漆黑,油亮狰狞,正死死抱住一株麦穗疯狂啃噬;另一只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甲壳黯淡,复眼浑浊,它趴伏在一处新翻的、冻土未化的坟茔上,口器深深扎入裹尸的破烂草席!图旁标注:“黑蝗嗜青苗,其害烈;白蝗腐肉,尤嗜新丧,疑携秽毒。所见新坟,裹席十不存一。”

第三幅:简单的路线图。一条粗重的箭头,从河东郡(标注“蝗源?”)向西,贯穿整个关中平原,直指长安,箭头末端虚虚指向东南——洛阳的方向!旁注:“虫群西向,然风起东南时,小股白蝗有折返东飞之兆!恐随风入司隶!”

最后一行字,力透纸背,带着浓重的警示:

“白蝗所聚之地,灾民疫病骤增!发热、呕泄、红斑再现!疑其口器爪牙携尸瘟之毒!三辅恐非仅饥馑之灾!陛下速断!”

刘宏的手指重重按在“尸瘟之毒”四个字上,骨节泛白。袖中那片冰冷的蛇鳞仿佛又在隐隐发烫。北邙山洞穴里那三具布满红斑的囚尸,城西穷阴里暴毙的一家,还有这啃噬尸骸、传播疫毒的白蝗…一条由“祥瑞”牵引出的、无形的死亡锁链,正借着天灾的东风,悄然勒向洛阳的咽喉!

“来人!” 刘宏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

一名内侍无声而迅疾地出现在殿角阴影里。

“传陈墨!立刻!马上!”

匠作监深处,一座临时用巨大木料和厚麻布搭建起来的工棚内,灯火通明,敲打声、锯木声、呼喝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料、桐油和汗水的味道。这里原本是堆放“祥瑞”善后物料的地方——那巨大的沉香木笼被拆解,华贵的明黄锦缎被弃置一旁,此刻却成了与时间赛跑的战场。

陈墨站在工棚中央,脸上沾着几道黑灰,眼睛却亮得惊人,不见丝毫疲惫。他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墨迹淋漓的麻纸图样。图样上画的并非精妙的机关巧器,而是一种结构相对简单、却透着实用力量的器械——捕蝗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