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滚雷般的蹄声穿透云霄,狠狠撞入耳膜时,郑铁牛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死死望向东方,大运河上那遮天蔽日的船队,那猎猎飞舞的猩红战旗…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猛地冲上喉头,干裂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硝烟,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主…主公…”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巨大的、几乎将他撕裂的狂喜和委屈!他猛地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发出了一声嘶哑到极致、却仿佛要震碎苍穹的咆哮:
“援兵到了——!!刘爷回来啦——!!!”
这声咆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点燃了整个沧州城头!那些蜷缩在垛口后、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残兵,那些搬运石块都摇摇晃晃的民夫,那些包扎伤口的妇人…
所有人都挣扎着扑向城墙东侧!他们看到了!看到了那如林的旌旗!看到了那钢铁的洪流!
死寂的城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混合着哭嚎与呐喊的狂潮!
“刘爷!是刘爷!”
“杀鞑子!报仇啊!”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刘体纯一身玄甲,端坐于踏雪乌难马之上,立于刚刚构筑完成的炮兵阵地前。
他面容冷峻如铁,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扫过远处清军混乱的阵列,最后定格在沧州城头那面浴血的残旗上。
七日血战,孤城死守,他的兄弟,他的兵,他的民…用血肉筑起了这道屏障!
“目标!清军前阵楯车及重甲集群!”
刘体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的杀伐之气,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炮长耳中。
“虎踞炮,佛郎机,重磅霰弹!三轮急速射!给老子——轰开一条血路!”
“得令!”
令旗狠狠挥下!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瞬间压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如同九天怒雷在平原上炸响!
数十门虎踞炮率先发出怒吼,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坐去,腾起巨大的硝烟!炮口喷出的不是单一的炮弹,而是致命的钢铁风暴!无数核桃大小的铅丸、碎铁,被火药狂暴的力量推动,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扇形的死亡金属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扑向清军仓促推到阵前的楯车群和后面集结的重甲步兵!
噗噗噗噗噗——!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穿透声、碎裂声连成一片。
看似坚固的楯车厚木板,在近距离霰弹的攒射下如同纸糊般被洞穿,木屑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
躲在楯车后的清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厚重的棉甲瞬间被打成筛子,血雾混合着碎肉猛烈喷溅!
重甲步兵的锁子甲和铁叶甲也无法完全抵御如此密集的动能冲击,甲片扭曲变形,嵌入皮肉,惨叫着成片倒下!
清军阵前,瞬间被清扫出一片血肉模糊的死亡真空!
虎踞炮的怒吼余音未落,更加急促尖锐的爆鸣已然接上,佛郎机炮的子铳更换快如闪电,炮手们动作娴熟得令人眼花缭乱。一枚枚预装好的炮弹被塞入炮膛!
砰!砰!砰!砰!砰!
声音更加尖锐短促,射速极快!
炮弹划着低平的弧线,狠狠砸入清军阵型稍后的弓箭手队列和正在试图调动的骑兵预备队中!
轰隆!轰隆!轰隆!
预置的碎铁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呈放射状向四周疯狂切割!
战马凄厉的嘶鸣,士兵惊恐的惨叫,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