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时,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同时极其自然、迅速地抬起手,用袖口狠狠地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下方…
被“生化武器”荼毒最深的位置。
刘备正弯腰去拿榻边斜倚着的双股剑,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陈到。
清晨微光中,他看到陈到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眼圈下带着明显的青黑,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混杂着疲惫、强撑的镇定,以及一丝…近乎悲壮的决心?!?
尤其是他刚才那个擦鼻子的动作,虽然快,却没能完全逃过刘备的眼睛。
刘备愣了一下,他想起昨夜自己热情相邀同榻,陈到起初的推拒,还有今早醒来时,陈到那副几乎要断气的模样…
一丝极其罕见的尴尬,在刘备心头泛起微澜。
他素来以仁厚待人,与士卒同甘共苦,同榻而眠更是他表达亲近和信任的方式,从未想过这其中……
竟有如此“苦楚”。
“咳咳…”
刘备难得地干咳了两声,掩饰那一瞬间的不自在。
随即脸上又堆起招牌式的、带着点粗豪的宽厚笑容,用力拍了拍陈到已经整理好的肩甲,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好!到弟有心了!此事…此事容后再议!先随我杀敌!”
说完,抓起双股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昨夜的温情和方才的尴尬顷刻间被冲天的战意取代。
“走!”
“诺!”
陈到跟在刘备身后,大步走向帐外掀开的帘幕。
清晨凛冽的空气夹杂着马粪、尘土和铁锈的味道猛地灌入肺腑,虽然依旧浑浊,却比帐内那混合了脚臭的窒息地狱清新了何止百倍!
陈到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喉咙和胸腔,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帐外,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影。
传令兵嘶哑的呼喊着:“列队!右军速至辕门!”
“弓弩手上寨墙!快!”
“辎重车靠后!”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躁动,以及一种即将点燃的、原始的杀戮渴望。
远处,低沉压抑的号角声越来越清晰。
刘备的身影立在帐前,双股剑已然出鞘。
张飞像一尊铁塔般矗立在刘备身侧,丈八蛇矛拄地,环眼圆睁,须发戟张,正对着匆匆集结过来的几名军官咆哮下令,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陈到站在刘备身后一步的位置,目光迅速扫过营地,扫过那些或年轻或沧桑的士兵脸庞。
历史书上的冰冷文字,游戏里的像素画面,此刻化作了沉重冰冷的甲胄触感、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武器摩擦的刺耳噪音。
还有远处地平线上,看不见却感受得到的如乌云压顶般的铁骑威胁。
曹操的兵锋。
麦城的绝境。
夷陵的烈火。
五丈原的秋风……
一幕幕已知的、惨烈的未来图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入脑海。
肩膀处被刘备拍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鼻端似乎还残留着那噩梦般的气味。
“改变它。”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压过了所有的荒诞、不适和恐惧。
父亲的期望,自己这具身体原主“陈到”的忠勇之名。
还有窝囊到极点的“熏死”开局带来的强烈不甘,此刻都化作了燃料,点燃了他眼中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