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林建军是被冻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家公寓那盏熟悉的护眼灯,而是糊着旧报纸的房梁,纸页边缘已经泛黄卷翘,被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轻响,像是随时会散架。
“嘶……”
他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得像是被卡车碾过,尤其是后脑勺,一阵一阵的钝痛直往天灵盖冲。更要命的是冷,刺骨的冷,身下的土炕硬邦邦的,铺着的褥子薄得跟单层棉纸似的,根本挡不住从炕缝里钻上来的寒气。
“这是哪儿?”
林建军的脑子嗡嗡作响,记忆还停留在猝死前的最后一刻——为了赶一个机械设计的急单,他在电脑前连熬了三个通宵,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作为一家小型机械加工厂的技术骨干,熬夜加班是家常便饭,他早就习惯了,可从没像这次这样……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屋子小得可怜,也就十来平米,墙角堆着几个豁了口的陶罐,地上铺着坑坑洼洼的青砖,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掉漆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个缺了把的搪瓷缸,除此之外,再无长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煤烟、尘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咳咳……”
他挣扎着挪到炕边,双脚落地的瞬间,一股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窜,冻得他一激灵。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灰扑扑的粗布棉袄,针脚歪歪扭扭,袖口磨得发亮,里面的棉絮板结得像块硬纸板,根本不保暖。
这不是他的衣服。
林建军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荒谬又惊悚的猜测在他心底冒头。他踉跄着扑到那张木桌前,借着从糊着毛边纸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向桌上唯一能反光的东西——那个缺了把的搪瓷缸。
缸壁上模糊地映出一张年轻的脸。
算不上多英俊,但眉眼周正,鼻梁挺直,只是脸色蜡黄,嘴唇干裂,额头上还贴着一块渗着血丝的布条,最显眼的是那双眼睛,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迷茫和……惊恐。
这张脸,陌生得很。绝对不是他那个因为长期熬夜而带着浓重黑眼圈的三十岁“社畜脸”。
“操……”林建军低骂一声,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他的脑海。
原主也叫林建军,今年刚满十八岁,是个土生土长的北平小子。父母原是电车厂的工人,去年冬天在一次事故中没了,留下他一个人,还有这间位于南锣鼓巷附近“四合院”的小耳房。
因为是孤儿,街道办体恤,前几天刚给他安排了工作,让他年后去红星轧钢厂当学徒工,好歹有个营生。昨天原主去街道办领这个月的抚恤金和粮本,回来的路上被冻得头晕眼花,脚下一滑摔在冰面上,后脑勺磕到了石头,就这么……没挺过来。
而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机械工程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穿到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里。
“1951年……北平……红星轧钢厂……四合院……”
林建军扶着桌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嘴里喃喃念着这些关键词,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撞破胸膛。
1951年的北平,明年才会改称北京。这个年代,新中国刚成立不久,百废待兴,却也处处是挑战——抗美援朝的战火还在燃烧,物资匮乏,生活艰苦,处处讲成分,步步要谨慎。
这些都不是最让他头皮发麻的。
真正让他后背发凉的,是“四合院”这三个字。
作为一个偶尔会刷年代剧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