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夜奔营丘(3 / 6)

弱光点的巨大河流——淄水!河面平静得异乎寻常,墨玉般的黑色底下翻涌着森寒与不详的沉寂。

队伍如同溃堤的洪流,冲破了临水村最后一点稀薄的树影屏障。冰冷的空气在瞬间被更浓重、更刺骨的水汽浸润——那是浩瀚河川的气息!无数身影冲向河边,扑倒在坚硬冰冷的河滩砂砾上,大口大口贪婪地吞吸着冰凉凛冽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皮囊。

吕尚没有下马。他挺直苍老的脊背,目光如同淬炼千年的冷铁,从身前狼狈喘息、几乎摊开的部众头顶越过,死死钉住那条墨玉般宽阔无垠的淄水。河面倒映着东方天际极淡极淡的一线鱼肚白,如同大地被劈开一道狭长的伤口。而这道伤口延伸的另一端,那广阔的、被传说中“膏壤千里,桑麻遍野”的营丘故地,此刻却被厚重的乳白色浓雾紧紧包裹着,什么也看不真切。

只有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如同巨大无形的帷幕笼罩着整个河岸。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里,异声乍起!如同深渊之下传来的某种沉闷回响。不是人声,不是号角,而是低沉、整齐、如同钝器敲击大地的脚步!紧接着,那声音的源头伴随着隐隐金属摩擦的冰冷低鸣清晰起来——那是无数沉重的甲叶随着脚步摆动碰撞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声音如同冰冷的铁流缓缓滑过冻土,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锵……锵……锵……”

甲胄撞击摩擦的节奏如同催命的鼓点,砸在每一个刚刚喘上一口气的周人胸口!临水村那片微弱光芒被骤然掐灭,如同沉入无底深渊!河对岸,那吞没一切的浓雾边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排排、一列列密匝匝的戈矛尖端骤然刺破翻涌的乳白帷幕,在微弱的晨曦里探出密密麻麻、带着死亡光泽的狰狞獠牙!随后,高大如同移动墙垒的身影轮廓排山倒海般涌现出来!

铁甲!冷硬森然的青黑色铁甲!密密麻麻覆盖在如同鬼魅般耸立的战躯之上!晨光吝啬地洒在那些黝黑沉重的甲片上,勾画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冰冷反光。巨大的皮盾,层叠如狰狞重甲的鳞片,在雾墙中勾勒出移动的堤坝。无声的压力如同实质化的冰墙,裹挟着浓烈冰冷的铁腥气和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气,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瞬间冻结了整条淄河西岸!岸边所有喘息着的周人,仿佛一瞬间被扼住了咽喉,连空气都凝固成冰!

浓雾缭绕,莱侯的声音如同冰河炸裂,在沉寂的淄河东岸刺耳响起:

“营丘!沃野千里!我莱人数百年血汗浸润之地!”声音在初显的晨光中显得冷硬而跋扈,“周人?西土老叟!也敢来觊觎?!”

那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清晨潮湿的河面上,激起无数细微涟漪。姜乞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握紧了腰间仅存的青铜短剑。姜亢咬紧牙关,指骨因用力握矛而根根发白。

淄河西岸,吕尚那匹老瘦的战马,如同感到了对面席卷而来的寒流,轻轻打了一个带着寒颤的响鼻。

马上的老者终于缓缓抬起了他一直低垂的头颅。霜雪尽染的须发在河面的寒气中微微颤动,脸上被岁月深深镌刻的沟壑里嵌满了尘土与疲惫。唯有他那双眼睛,却在对面大军压境的威压下猛地抬起的瞬间,骤然亮了起来!那不是垂暮的昏暗,而是冰层之下陡然爆发的、令人不敢直视的锐利光芒!如同久困山林的绝世剑客,在绝境里重新捕捉到那点属于自己的锋芒!

他枯瘦的手掌攥住了马鬃,指节因用力而苍白突出,声音却异常平稳有力,一字一句穿透寒冷的空气,清晰无误地送过淄河宽阔的水面:“武王分封!天子授命!太公吕尚承天命而居此!尔乃何方之侯?竟敢阻逆煌煌天命?僭称主家?!”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裹挟着河水凛冽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