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如刀,刮过朝歌城外的猎场。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草尖上凝结的冰霜被喷溅的温热液体瞬间融化,旋即又被更深的寒意冻结——那是殷商之王帝辛徒手扼毙的巨虎,白额虎王最后的生命余烬。血沫,带着浓重的腥气,星星点点泼洒在衰草之上,在彻底凝固前,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气,像不甘消散的魂魄。
那庞然巨兽如山崩般轰然倒伏,震得地面微颤。帝辛半跪在尚有余温的虎尸之上,赤裸的臂膊筋肉虬结,如同青铜浇铸,依旧死死扣在猛虎已然塌陷的咽喉处。虎口大张,獠牙森白,残留着垂死的咆哮。帝辛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与虎血蒸腾的热气交织。
周围的松林剧烈摇晃,并非风起,而是百名披甲执锐的卫士,正用沉重的青铜矛柄,整齐划一地撞击着冻得坚硬如铁的土地。“咚!咚!咚!”沉闷而雄浑的声浪,如同远古的战鼓,穿透寒风,惊飞了远处林间栖息的鸦群,黑压压一片,聒噪着飞向铅灰色的天际。
“万岁!”百名甲士齐声呼喝,声震四野。这饱含敬畏与力量的呐喊,仿佛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冻结的空气上,震碎了松树枝头悬挂的晶莹冰凌,簌簌落下,如同天降碎玉。
帝辛缓缓抬首。那张棱角分明、充满野性力量的脸庞上,沾染着虎王滚烫的鲜血,如同远古祭司在祭祀天地鬼神时虔诚涂抹的朱砂。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容里带着搏杀后的粗犷与征服者的傲然,更有一股浓烈的、令人心悸的血腥气息。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周围因激动而面红耳赤的群臣,最终停留在叔父比干那张沉静如水的脸上。
比干,这位以贤德着称的王叔,此刻并未如他人般兴奋,他的目光穿透欢呼的人群,紧紧锁在帝辛染血的左腕上。那里,玄色王服的袖口被虎爪撕裂,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狰狞外翻,鲜血正汩汩渗出。然而,比干关注的并非伤口本身,而是伤口周围——几点渗出的鲜血,竟在皮肤上洇开一圈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银线环绕的痕迹。那痕迹的形状,分明是缠绕过一缕极其刚硬、坚韧的白发后,因剧烈动作而脱落留下的印记。
“此虎凶悍异常,爪牙之利,冠绝山林,”老臣商容颤巍巍地排众而出,声音带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陛下能徒手毙之,此等神力,实乃天赐!非人力所能及也!”
帝辛闻言,猛地从虎尸上站起。沉重的虎躯发出一声闷响。他随意踢开脚下一块碍事的碎石,那尖锐的黑色燧石如离弦之箭飞出,“嗤”地一声,擦过商容宽大的袍角,带起一缕布丝。商容被这突如其来的劲风惊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得身旁的微子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这位三朝老臣。
“神力是天赐,”帝辛的声音在空旷的猎场里显得格外清越,甚至盖过了呼啸的北风,“可这搏杀之技,却是朕自己,在无数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他的目光陡然转向比干,带着一丝探究与隐隐的压迫,“王叔方才看得真切,不知对朕这搏杀之技,有何见解?”
比干上前一步,玄色的深衣在寒风中纹丝不动,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如雪。他直视帝辛,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虎爪锐利如神兵利剑,陛下左臂之伤……深可见骨,恐伤及筋脉,宜速召巫医诊治。”
“王叔是说这个?”帝辛倏然抬起左臂,将那几道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爪痕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热血仍在不断滴落,在冻土上砸出小小的红印,他却浑不在意,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擦伤。他放声大笑,笑声中毫无畏惧,只有一股睥睨天下、视伤痛如无物的狂傲锋芒,“猛虎尚不能伤朕根本,此等小伤,不过是为朕添几分战场英武之气罢了!”他语气陡转,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掷地有声,“世间万物,除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