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柔韧奇异的温热。一种前所未有的、浓稠得如同融化的琥珀般的暖意,从脚底的涌泉穴狂暴地涌入!顺着腿骨脊柱直冲头顶百会!这滚烫洪流激荡着,几乎将她烧灼起来,整个身体内外通透,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官冲击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耳边似乎捕捉到一声似有若无的、低沉悠长的叹息,遥远得如同来自地心熔岩的核心。
她猛地缩回脚,身体剧烈一晃才站稳。
低头再看时,只看到冬日荒原上那个巨大空旷的足迹,冰冷沉默,如同亘古以来就已存在。然而在她刚刚踏入的那片位置,泥土深处,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活了过来,正以一种沉眠巨兽呼吸般的节奏,极其微弱地,撼动着周围的空气和尘埃。
方才那一切惊心动魄的暖流冲击、血脉奔腾、乃至耳畔的低鸣,此刻如同骤雨初歇,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烈日下的短暂幻觉,风过无痕。
然而小腹深处那沉甸甸、如同坠着一块温热玉石般的奇异感,却异常清晰地烙印在每一条细微的经络里。它不再翻腾冲撞,而是沉落下来,稳稳地盘踞在那里,散发出持续而柔韧的热量,无声地对抗着周身的寒冬。它并非疼痛,而是一种饱含希望与惊悸的存在宣告。一种孕育生命的原始悸动,悄然成形,无声蛰伏。
凛冽如刀的寒风中,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骤然响起,划破了冬日的死寂。声音尖锐又微弱,像刚离巢又被风雨打落的雏鸟最后一声哀鸣。
几个裹着灰扑扑兽皮的部落男子,面如岩石般生硬冷漠。他们如同扛着一件不慎被神灵厌弃的不洁祭品,又像是提着一块沉重的、将要被抛入荒野的冻肉。手臂僵硬,刻意将襁褓向外伸着,极力避开与自己身体的任何接触。粗糙的兽皮襁褓裹得很紧,只露出一张皱巴巴、青紫色的小脸,那凄厉的哭声似乎都带着冰碴,在这空旷的村巷中回旋,刺得人耳膜生疼。
巷口已经聚集了些胆大的妇人和孩子,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脸上交织着原始的惊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巷子狭窄而肮脏,泥土冻得坚硬,两旁的土坯墙低矮破败。男人们走到巷子中段,其中一个为首的络腮胡汉子面无表情地低吼一声:“就是这儿了!”声音干哑如同裂帛。
另一个人立刻上前,接过那个像被烫着了似的襁褓,没有任何犹豫,手臂抡起一个半圆,如同丢弃一块碍路的臭石头,猛地向冰冷坚硬的地面掷去!
沉重的肉体撞击声和婴儿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悲鸣混杂在一起!那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脆弱的气管。襁褓在冻土的尘土中弹跳了一下,滚了几滚,停在一洼污浊的、尚未完全结冰的黑泥边沿。
“快走!”络腮胡汉子低吼,一行人几乎是小跑着,匆匆拐出巷口,只想离这秽物远些。脚步在冻土上踏出凌乱的回音。
然而,就在他们将要消失在巷子拐角的一瞬——
“呜——噜噜……”
一阵沉闷的、带着巨大气流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震动!那是大队负重的畜群行进的声音,正从村子另一头往巷口方向走来。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头体型庞大、肌肉遒劲的黑牯牛,肩上套着粗大的绳索,拉着一架满载新割干草的沉重木橇。牛眼浑浊,却透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温顺。它低垂着头颅,一步步沉稳地踏入巷口,蹄子在坚硬的冻土上敲打。
它身后的几匹驮着粮食口袋的马也跟了进来。牲畜沉重的身躯几乎塞满了这条窄巷。
忽然间!
那低着头只顾往前走的黑牯牛,粗壮的脖子猛地向上扬起!浑浊的牛眼骤然瞪得溜圆,瞳孔里瞬间填满了难以理解的巨大惊恐!紧接着,它发出一声惊恐万状、极其刺耳的悠长悲鸣:“哞——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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