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诅咒人偶的倒刺(2 / 9)

的轻响。玄色的战袍被风吹得紧贴身躯,其上巨大的玄鸟图腾在风中展翅欲飞。

脚下,是汹涌的铁流。

密密麻麻的商族兵士覆盖了整片山谷,如一片沉默的赤铜汪洋。阳光下,如林的青铜戟矛闪烁着森然寒光,密如繁星的皮甲与兽骨护甲涌动,构成一片沉郁而令人窒息的底色。高大的战车如同漂浮在汪洋之上的青铜岛屿,御手紧握缰绳,两翼护持的虎贲战士手持重戟与盾牌,神情凝重如磐石。

在军阵两翼更远的山塬之上,是如乌云般盘桓的旨方与羝方骑兵。那些归附的羌人,驾驭着健壮的矮种马,裹着兽皮或粗麻布衫,手中握着角弓或简陋的石斧骨矛。他们发出低沉的呼哨,马匹焦躁地打着响鼻,尘土在蹄下弥漫。这是一股混杂的力量,对羌人本族既有恐惧又有仇恨,为利或为势驱赶至此,是庚丁借来的利齿,也是随时可能噬主的猛兽。

庚丁的目光越过翻腾尘土和森然军阵,钉向河谷的对岸。灰黄色的山岩之上,旌旗在风中狂舞。为首一面深黑大纛,旗面被刺骨的朔风撕扯,却依然固执地卷展着上面以粗糙血红色矿物绘出的神秘人面图腾,眼窝处是两个深陷、仿佛能噬人心魂的黑洞。那是羌方伯的战旗。

旗帜下方的人群,像一群在乱石嶙峋的山间跳跃奔腾的山魈。他们没有车,亦无甚严整阵势,唯有机动与数量。羌人战士们赤裸或仅裹着半身的兽皮,紧贴在马背上,在山岩间灵活地腾挪穿行,宛如幽灵游弋于熟悉的家园之间。手中骨角所制的弯弓张合如呼吸,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崩弦之声。他们俯身策马,嘶吼声在峡谷中搅起狂暴的回响,汇成一股无形的巨浪,冲击着商军的阵脚。声音刺耳,似嘲笑,更似挑衅。

“嗷——嗬!嗷——嗬!”

“商王!泥胎!砸碎!”

战鼓压不住这桀骜的声浪。河谷上空,秃鹫盘旋的圈子扩大了,它们被这杀戮前兆的气息吸引着。

子渔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沙哑,带着铁器般的冷硬:“大王,羌方伯亲自来了。他那面祖灵旗……是想借萨满之力!”老将军的手紧按在腰间的青铜长剑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经历过太多与羌人的厮杀,深知那深黑血纹图腾旗飘到哪里,必伴随着诡异的风沙或骤然出现的毒虫,让战局变得分外凶险。

庚丁没有转身,甚至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护心镜上冰冷的反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他缓缓举起一只套着青铜臂甲的手。风从他指缝间呼啸而过,卷起几粒干燥的尘沙。

“击鼓。”他开口,字句简单,吐出的话语如寒铁掉落在地,“五族戍军为盾!车兵压阵,正面前推!虎贲居中锋矢!”

战鼓猛地一变节奏,鼓点变得急促密集。五族部族的精兵随着鼓点的催逼,如巨大的铜墙铁壁般开始坚定、缓慢地向前移动,以厚盾构筑屏障,一步步碾压过干涸的河床,将意图袭扰的羌人游骑箭矢不断阻挡在外。

“令旨方、羝方——动!”庚丁的手猛地向两侧狠狠劈下,决绝如斩断纠缠的乱麻,“从两翼给我……狠狠插进去!”

他身后的令旗猛地挥动,两面鲜艳的赤旗交叉斩开沉闷的战场空气。几乎是旗落的同时,两翼山塬上爆发出比方才羌人呐喊更为嘶哑凶暴的战吼!旨方与羝方的骑兵群如同决堤的浑浊洪水,争先恐后地沿着缓坡倾泻而下,马蹄声汇成滚雷,踏碎了山壁的回音。

羌人的阵线在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猛击搅乱了。正面的商军主力如同巨兽般推进,两翼的仆从军像无数贪婪的鬣狗扑咬。混乱像是瘟疫在河谷中迅速蔓延。惨叫声、金铁撞击声、战马濒死的悲鸣骤然拔高,盖过了一切。

庚丁的瞳孔骤然收缩,聚焦在河谷对岸那一片因为中军混乱而略显骚动的高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