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玄鸟陷笼(2 / 9)

着那道仍在吞噬火焰的狰狞凶纹,指骨颤抖得几乎要脱臼。

“天怒未已……地泉枯绝……我等诚心……”大祭司的控诉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他整个身体猛地向前一栽,剧烈到撕心裂肺般的呛咳爆发出来,枯槁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着,眼看就要一头扑倒在祭坛边缘那堆依旧炙热的燃甲灰烬中。

“大祭司!”几个年轻的助祭魂飞魄散,慌忙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拉住他沉重的身体,才避免了他被那象征天谴的烈焰彻底吞噬。老者的身体软倒在助祭臂弯里,只剩下微弱断续的抽噎和咳喘,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龟甲上的凶纹。

坛下的死寂,这紧绷到极限的弦,骤然被崩断!

“嗡——!”

一片压抑不住的低沉悲鸣与绝望啜泣如潮水般翻涌开来!有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仿佛魂魄已随凶兆而去。有人则猛地仰起头,对着那炙白一片、丝毫无云、如同巨大的熔金火盆倒扣着的苍天,发出野兽般不甘与怨毒的嘶吼:“苍天——!何以至此——!”那吼声撕心裂肺,饱含着对不公命运的控诉。更有人开始怨怼地嘟囔着,矛头隐隐指向那祭坛最前端的身影:“都是……都是他妄兴刀兵,触怒了……”

汤的身形,在祭坛最前沿那热浪漩涡的核心,依旧挺直如淬火的青铜矛。豆大的汗珠沿着他深刻如沟壑的鬓角、嶙峋的眉骨不断滚落,一颗颗滴落在脚下滚烫如烙铁的地面上,瞬间便蒸腾成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连声响都来不及留下。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极度脱水与燥热之下,沉闷、缓慢、却又带着垂死挣扎般力量的搏动——咚…咚…咚…如同濒死的战鼓,敲打着最后的绝响。

然而,那双眼,却没有片刻离开龟甲上那道狰狞的、贯穿一切的凶纹。那纹路,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燃烧、扭曲、咆哮。

他的嘴唇,因干裂紧绷而微微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这个完全被绝望笼罩的祭坛上,只有离他最近的两人——如同他臂膀与智囊的伊尹和仲虺,捕捉到了那个凝聚着千钧重量的无声唇形,那是一个足以撕裂苍天的命令:

“出——兵!”

暗绿色的、粘稠冰冷的液体,如同腐败内脏的脓汁,毫无征兆地砸在昆吾国斥候汗涔涔的脸上。腥臭刺鼻的气息瞬间冲入他的鼻腔。他猛地一颤,手下意识地抹去,指腹间留下暗绿混杂着浓黑泥泞的污痕,黏腻得令人作呕。他心中警铃大作,急遽抬头!

浓密如巨兽鬃毛的树冠深处,交织的藤蔓如同垂挂的血管。在那重重浓荫的缝隙里,一只巨大的食腐鸢鸦正静静地俯瞰着他。它庞大的身躯几乎融于墨绿阴影,唯有那冰冷的、毫无情感波动的琥珀色眼珠,像镶嵌在死亡冠冕上的宝石,射出两点凝聚了千年荒林冷酷意志的寒光。鸟喙尖端那弯曲如镰刀的漆黑钩子上,还沾着新鲜得如同露珠般的血丝和暗红碎肉,仿佛刚从某个不幸猎物的胸膛里拔出来。

斥候浑身骤然绷紧!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无数细针,从尾椎骨瞬间刺遍全身!方才他俯视亳城方向时,这只可怖的死亡信使,仅仅只是更高处一根虬曲枝杈上的黑色剪影,安静得如同与古树共生万年的树瘤!他竟没有丝毫察觉!这死亡凝视绝非偶然!此地——大凶!非久留之处!

斥候的身体反应快过思维,如最警觉的丛林猎豹,脚下猛地发力!腐朽落叶层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噗嗤”声,苔藓滑腻如冰。他身形伏至最低,几乎贴地滑行,利用巨大如墙的古树板根、垂挂的藤蔓织就的天然屏障,向着来路的方向疾退!每一步都力求无声,但在这积满了千年腐殖、湿滑不堪的原始地面上,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难以完全消弭的闷响。必须逃离!越快越好!脑海中,亳城外那支商军开拔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