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淌下,模糊了视线。他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身体,每一次挥戈都感觉手臂重若千钧。公子渴的攻势却愈发凌厉,戟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田午!纳命来!”公子渴一声暴喝,长戟如毒蛇吐信,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田午肋下!
田午瞳孔骤缩,再想格挡已是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斜刺里撞来,狠狠撞在公子渴的戟杆上!
“噗嗤!”长戟刺入肉体的闷响。
是田朌!他用身体为田午挡下了这致命一击!长戟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田午的甲胄。
“大夫!”田午目眦欲裂。
田朌口中涌着血沫,死死抱住公子渴的戟杆,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君上……快……帅旗!”
这以生命换来的瞬间停滞,对田午而言已足够!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所有的疲惫、伤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他弃了长戈,反手拔出腰间佩剑——那是齐桓公小白传下的青铜古剑“辟闾”,剑身铭刻着古老的雷纹!
“公子渴!”田午咆哮如雷,声震四野!他双腿猛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借着下坠之势,辟闾剑化作一道凄厉的寒光,带着田午所有的屈辱、愤怒与决绝,自下而上,斜撩而出!
公子渴正奋力想抽回被田朌抱死的长戟,猝不及防,只觉颈侧一凉!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公子渴脸上的惊愕尚未完全展开,一道细细的血线便从他的脖颈侧面悄然浮现。随即,血线猛地扩大,头颅带着一蓬滚烫的血雨冲天而起!那双兀自圆睁、充满难以置信的眼睛,在空中翻滚着,最终重重砸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一片猩红。
死寂。
喧嚣的战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无论是仍在拼杀的齐赵士卒,还是远处观战的赵军将领,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颗滚落尘埃的头颅,以及那个浑身浴血、手持滴血古剑、如同魔神般屹立在无头尸身旁的玄甲身影。
风,似乎更冷了,卷着血腥味和雪沫,刮过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将军……将军死了!”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赵军阵营!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帅旗倾倒,主将授首,原本严整的赵军阵列顷刻土崩瓦解。士兵们丢盔弃甲,惊恐地呼喊着,像无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
“公子渴已死!赵军败了!”田午用尽全身力气,将辟闾剑高高举起,嘶哑的吼声穿透混乱,“齐国的勇士们!随寡人——杀!”
残余的齐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疲惫的身体里重新注入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溃散的赵军席卷而去。雪原之上,一场血腥的追逐与屠杀就此展开。
田午没有追击。他勒住躁动的战马,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低头看着脚下田朌的尸身,这位老臣的眼睛还圆睁着,似乎仍在担忧着他的君上。田午缓缓下马,单膝跪在冰冷的雪地上,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合上了田朌的双眼。
“大夫……安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风雪更大了,卷起地上的血沫和残雪,试图掩盖这片修罗场的惨烈。阿下城头,那面残破的“齐”字大纛,依旧在风中顽强地飘扬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惨胜的代价。
临淄的宫室,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股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寒意。田午斜倚在厚厚的锦褥上,身上盖着数层狐裘,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浑浊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翳。阿下城外的风雪和血腥,似乎已抽干了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