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勾画着。前世的记忆在烛火中浮现:父亲任农科院教授时,曾带他复原过唐代曲辕犁。犁辕、犁箭、犁铲、犁壁、犁底……他喃喃着。
不多时,一个奇怪的犁具跃然纸上:犁辕弯曲如弓,犁铲窄而锋利出一个奇怪的犁具:曲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弓,通体以木材与铁器榫卯咬合,线条流畅而富有张力。其最显着的特征是那道优雅弯曲的犁辕——仿佛被稻浪压弯的扁担,却又在末端昂然扬起,与笔直的犁底构成一道柔中带刚的弧线。
此物名为曲辕犁,刘封见诸葛均走进来,将刚画完的图递了过去,子正,你看看,用料比直辕犁少,而且只需一牛牵引,比直辕犁省力三成。
诸葛均接过图纸,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公子发明的么?这犁辕的弧度……妙啊!但这等精细物件怕是难以打造啊。
所以需要你。
炉火熊熊,映照着刘封眉间的焦灼。
地上堆着七具断裂的曲辕犁——三天试制的成果,竟无一具能撑过整日耕作。铁匠王锤蹲在角落,用生满老茧的手摩挲着犁铧上的裂纹,声音沙哑:大人,这生铁铧太脆了……。
诸葛均拾起一块碎片,对着火光细看:“裂纹呈松枝状,应该是冷却速度过快可能导致铁器脆裂,犁铧应该退火。”
刘封伸过头来:“而且生铁太脆,用炒钢法,比铸铁更耐磨且不易脆裂,韧性好……”
王锤摸着头:“炒钢……?”
接下来几天,三十名工匠在刘封、诸葛均指挥下,拆了郡丞府的青砖地,垒垒起一座怪模怪样的炉子——圆肚方膛,活像倒扣的葫芦,炉口嵌铸铁环以防开裂,炉底铺石墨粉以防粘铁,炉腹开了个碗口大的孔,插着根陶管。
这叫水排风口。刘封拍着陶管解释,接上水车,风力比皮囊强三倍。
他借鉴了现代高炉的夹层结构——内层用黏土混瓷片粉末,中层填砂砾隔热,外层才是青砖。
当夜,新炉点火试烧。火焰竟呈罕见的蓝紫色,王锤的儿子惊呼:炉神显灵了!
火焰呈暗红色时王锤将生铁投入炉中,火焰呈亮黄色时,熔池中的生铁块已慢慢化作橘红浆液。
吴三赤着上身,双手持六尺铁棍,猛地插入铁水搅动,火星子溅在臂上烫出白烟也浑然不觉。
快看!铁水变色了!诸葛均突然大喊。
橙红的铁液渐渐泛出青白,刘封猛地撒入几捧石灰石粉:这叫脱碳!铁水剧烈翻腾,竟浮起层黑渣。他铁耙一挑,渣滓甩进火塘,露出底下银亮的钢液。
诸葛均毫无形象的叫道:出钢了!出钢了!比百炼钢还亮!
结块了!王锤大吼。只见铁水渐渐凝固成蜂窝状的赤红团块,猛力一挑,将半熔的铁团甩上铁砧。
铁锤轰然砸下,火星如雨迸溅。王锤父子轮番捶打,将多孔的铁团拍成圆饼,钢坯在锻打中渐渐泛起青灰色波纹——这是脱碳均匀的证明。
稍微待冷却后,王锤、吴三等人遂按照图纸将犁头打造出来。
然后在诸葛均的指挥下:放到炉在烧,退火要慢。
工匠将犁头放在炉膛里的烧得通红,保温后缓慢冷却。
淬火!王锤钳起犁头浸入冰冷的河水中,蒸汽暴起时,声混着北风传来,一个完整的块曲辕犁头已然成型。
刘封突然说道:“可以再回一下火,急冷则脆,缓冷则韧。
工匠将犁铧放在炉膛里的烧得通红,王锤用铁钳夹起,手腕一翻,将赤红的犁铧埋进温热的草木灰里,灰烬顿时腾起细碎的火星。
老铁匠吴三蹲在旁边,忍不住伸手想摸,却被刘封一把拦住:现在碰,手指头就熟了。
灰堆里传来细微的声,那是钢在呼吸。刘封盯着逐渐暗下去的余火,低声道:等它凉透,便是十头牛也拉不折这犁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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