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被翻得皱巴巴的《孝经》,书页间还夹着几根鸟毛)
“到了荆州,定要好好读书。”这话她说得没什么底气。但转念一想,夫君最是爱才,见到儿子这般武艺身手,这般重情重义,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杜氏忽然咳嗽起来。刘封慌忙停下车,解下腰间竹筒递来。她望着儿子焦急的神色,想起今晨他如何细心地将干粮掰碎泡软,如何用稻草把车垫得厚实。这孩子,终究是像他父亲多些。
“走吧。”她轻拍儿子的手,“你父亲见到你,定会……”
话未说完,眼眶已热。山风卷起沙尘,迷了人眼。
因母亲体弱,刘封一路躲避乱兵经临淮、九江、六安进入刘表治下,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新野。
报——!三将军,府外有一少年携一病弱妇人求见,自称......
自称什么?快说!张飞铜铃般的眼睛一瞪,吓得亲兵一哆嗦。
自称是主公之子,刘封!
什么?!张飞猛地站起,案几被撞翻,酒坛哐当砸在地上。他大步流星冲向府门,刚至院中,便见一少年搀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妇人缓缓走来。
那少年身量已近七尺,虽衣衫褴褛,却腰背挺直,眉宇间英气逼人。张飞愣在原地——这活脱脱就是二十年前涿郡桃园里的大哥!
三叔……刘封刚要行礼,张飞已一个箭步上前,双手颤抖着扶住摇摇欲坠的杜氏:嫂嫂!真的是你!
杜氏虚弱一笑,还未开口,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快!请医官!快!去叫陈到,让他速速请大哥回来!张飞吼声如雷,却又小心翼翼地将杜氏交给赶来的侍女,轻些!这是大哥的结发妻子!
刘封跪坐席上,四周渐渐围满了闻讯赶来的文武。张飞红着眼眶,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攥着酒樽:侄儿,这些年……你们怎么过来的?
刘封深吸一口气,从徐州失散说起,讲到流民潮中的生死一线,讲到山村里的艰难求生。当说到杜氏典卖嫁妆为他治病时,厅中一片寂静,唯有张飞压抑的抽泣声。
好!好!张飞突然拍案而起,泪流满面,嫂嫂教得好侄儿!大哥有后了!二哥若是知道,定能放下心结......
赵云默默递过帕子,这位常山儒将也眼眶发红。
刘封躬身向众人行礼,言辞恭敬却不卑不亢:诸位叔父,母亲病体未愈,封需前去照料,恕不能久陪。
众将纷纷还礼。张飞拍着刘封肩膀大笑:好侄儿,快去吧!赵云温声叮嘱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唯有麋竺立在原地,面上虽带着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他望着刘封离去的背影——那少年行走间已隐隐有龙虎之姿,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妹妹嫁入刘府三年,至今膝下空虚。如今突然冒出个十三岁的长子,文武兼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