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地区,解良县。
王刚率领的南下工作队,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了这片位于晋省南部、相对富庶平静的区域。然而,当他深入乡村,与当地已经初步组织起来的农会骨干们接触后,却发现情况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和棘手。
与晋西北那种官逼民反、血火交织的激烈对抗不同,晋南地区的农村,呈现出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静”。
这里的农民,在人民军晋西北起义的声势鼓舞下,确实自发地组织起了农会,通过集体抗租、清算账目等方式,斗倒或赶跑了一批平日里作恶多端的中小地主,夺回了部分土地和权益,实现了一定程度的乡村自治。
而更让王刚感到不安的是,当地的官府和驻军,对于农村发生的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采取了一种近乎“默许”甚至“纵容”的态度! 官府差役很少下乡,即便下来,也对农会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农会不公然打出反旗、不攻击县城、按时缴纳一些象征性的钱粮,官府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让许多晋南的农会干部和农民群众,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错觉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王特派员!”一位解良县农会的会长,一位四十多岁、面色红润的中年汉子,带着几分自豪和满足对王刚说,“咱们这儿啊,跟北边不一样! 官府…他管不了咱们! 咱们自己种自己的地,自己管自己的事,挺好的! 何必非要去…搞什么‘革命’,去跟官府硬碰硬呢? 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对啊!”旁边另一位农会骨干附和道,“现在官府不来惹我们,我们也不去惹他,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挺好吗? 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啊!”
听着这些安于现状、小富即安的言论,王刚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晋南的同志们,已经被眼前暂时的“胜利”和官府的“绥靖”假象所麻痹,陷入了封建统治阶级精心编织的“温水煮青蛙”的陷阱之中!
“同志们!乡亲们!”王刚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和沉重,“你们… 大错特错了! 你们以为现在的‘好日子’,是官府大发慈悲赐予的吗?是你们与世无争换来的吗?”
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那些面带不解甚至不以为然的农会干部们,一针见血地戳破了那层虚幻的窗户纸:
“不! 绝对不是! 你们之所以能在这里‘自治’,不是因为官府仁慈,而是因为—— 我们人民军主力,在晋西北的八义集,扛住了官军主力的疯狂围剿! 是北方的同志们在用鲜血和生命,为你们吸引了所有的压力!”
他走到简陋的地图前,用力指着晋西北的方向,声音激昂:
“你们想想! 如果不是方劲松的数万大军被死死拖在平当寨、沁邬寨下,死伤惨重,进退两难!晋南本地的官兵,会坐视你们在这里‘分田分地’、‘当家做主’吗?! 他们早就挥起屠刀,把你们杀得血流成河了!”
“官府现在的‘默许’,是一种 彻头彻尾的阴谋!”王刚的语气带着强烈的警示,“他们是因为兵力空虚,无力镇压,才暂时对你们隐忍不发! 他们是在麻痹你们! 是在等待时机!”
他描绘出一幅可怕的未来图景:
“一旦… 我是说一旦!北方的根据地被官军攻破,方劲松的大军回师南下… 到那个时候,你们觉得,官府还会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吗? 他们第一个要剿灭的,就是你们这些‘心腹之患’! 他们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清算你们每一个人! 到那时,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刚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农会干部们的心头!很多人脸上的轻松和满足消失了,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