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备足粮秣军需,以供大军随时取用。若有延误或缺额,以致影响剿匪大计,定以军法严惩不贷!”
这份命令,被快马加鞭,分别送达到了朔州、汾阳、吕梁、离石等地的知府、知州、县令手中。
然而,当这些地方官接到这份来自总督衙门的“征粮令”时,他们的反应,却不是恭敬从命,而是集体炸了锅!
朔州府衙内,知府将公文狠狠摔在桌上,气得胡子直抖:“混账!简直是强盗! 他方劲松在忻州府刮地三尺,把士绅商户都快逼反了,现在又把主意打到我们朔州头上了?!我朔州去年刚遭了灾,百姓糊口尚难,哪来的余粮供养他三万大军?! 这分明是要逼我们横征暴敛,激起民变啊!”
汾阳县衙里,县令对着师爷哭丧着脸:“完了完了!这真是飞来横祸啊! 三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得消耗多少粮食?把我汾阳县库翻个底朝天也凑不齐啊!到时候交不出粮,方屠夫(方劲松)肯定要拿我的人头祭旗!这可如何是好啊!”
吕梁知府则相对老辣,他阴沉着脸对心腹说:“石峻德和方劲松,这是被反贼逼得走投无路,要狗急跳墙了! 他们想让我们沿途州县给他们当垫背的!让我们去当恶人,替他搜刮粮草!成功了,功劳是他们的;失败了,激起民变,黑锅我们来背! 打得好精的算盘!”
离石知县更是破口大骂:“屁的‘王师’!就是一群蝗虫! 剿匪剿匪,匪没见剿掉几个,祸害地方的本事倒是一流!我离石城小民贫,拿什么给他备粮?难道要本官带人去抢百姓的口粮吗?! 真是无耻之尤!”
一时之间,朔州、汾阳、吕梁、离石等地官场,怨声载道,人人自危。这些地方官心里跟明镜似的:朝廷征税本就严苛,地方存粮有限,还要应付各级上官的摊派和自身的开销,早已是寅吃卯粮,捉襟见肘。如今突然要供应数万大军的短期消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唯一的办法,就是像方劲松在忻州府做的那样——强行摊派,甚至纵兵抢粮! 但这势必会激起民愤,动摇他们自己在地方的统治根基!甚至可能把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直接逼到反贼那一方去!
“他方劲松和石峻德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顶戴花翎和脑袋,却要我们这些地方官来当替死鬼!”
“这剿匪的功劳他们想独占,这断子绝孙的骂名却要我们来背!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有些心思活络的官员,甚至开始产生了某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方劲松这一招“就食于敌(实际上是就食于沿途州县)”的棋,看似是为了保障大军行动,实则是一步极其险恶的臭棋!它虽然暂时缓解了大军的后勤压力,却极大地激化了官军与地方政府的矛盾,将更多的中间派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为反贼的渗透和发动群众,创造了更加有利的条件!
他自以为算计精明,却不知自己正在拆东墙补西墙,一步步地将本已摇摇欲坠的统治根基,挖得更加千疮百孔!一场更大规模的风暴,正在这些被强行摊派、心怀怨愤的府州县中,悄然酝酿。而这一切,都将成为压在剿匪大军身上的、一根又一根的稻草!方劲松的“主动出击”,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胜利的天平,因此而又向人民军倾斜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