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懂治国的大道理。只是小时候在幻音坊,也听人说起过太宗和魏征的故事。魏征说话,想必也是不中听的,否则也不会留下以人为镜」的典故。」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轻了些,「若这杨凝式,确是因见到锦衣卫权柄日重,或地方推行新政时手段过于酷烈,心生忧虑而直言劝谏——九郎如今威加海内,四海宾服,人人称颂。若此时,你只因此人说话难听,即便他说的不全对,即便他可能被人当了枪使,但你未见其人,未辨其心,便因这暴君』二字动怒,甚至疑心其背后有阴谋,加以罪责——是否会错过了另一个敢于直言的「魏征』?」
姬如雪的话从来都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曲折的铺垫,就是这样平平道来,却像一股清泉,流入萧砚有些烦躁的心绪里。
萧砚拿著汤匙的手停在半空,目光定定,或者说甚至带著几分愕然,落在姬如雪清冷而认真的面容上。
姬如雪目光澄澈,对此也毫不闪躲,只是不知是因为这番话她有些拿不准对错,还是别的什么,她还是不好意思的轻轻抿了一下嘴唇。
半晌,萧砚忽然笑了起来。
他放下碗,伸手揽住姬如雪的腰肢,将她带到身前,额头轻轻抵著她的额角。
「好个雪儿.」他的笑声里带著感慨,「满朝文武,见到我动怒,也就只有你,敢这般不加修饰,直接把话说到我脸上。便是云姬在此,怕也要先斟酌再三,绕著弯子来劝我。」
姬如雪脸上微热,却也没有挣脱,只是低声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后世史书上,记载的九郎,是能纳谏的明君,而非听不得半点逆耳的昏君。昏君二字,总是不好听的。」
「明君?昏君?」
萧砚重复著这两个词,眼底笑意更深,揽著她腰肢的手臂故意收紧了些,让她更贴近自己,「为了雪儿这句明君,朕是不是该好好奖赏你这直言敢谏的爱妃?」
他有些戏谑的低头,埋在姬如雪的胸脯间,深吸一口幽香,「只是这奖赏方式——怕又要坐实了昏君的名头。」
姬如雪被他这无赖模样弄得耳根发热,手下用力,将他推开些许,清冷的眸子瞪了他一眼:「陛下自重——」
萧砚却朗声笑起来,顺势松开了些许力道,却仍圈著她不放,像是逗弄一只清冷又偶尔伸出爪子的小兽。
待姬如雪微喘著气,鬓发略有些松散的靠在萧砚肩头轻轻推拒时,后者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他最后捏了捏她的手,这才转身,朝著书房门外扬声唤道:
「小葵。」
钟小葵应声推门而入。
「去,」萧砚指了指案上那份奏疏,「将写下这本奏疏的杨凝式,给朕请进宫来。」
钟小葵领命,并无多问,立刻转身去办。
萧砚这才重新看向姬如雪,同时端起那碗元宵几大口吃了个干净,笑道:「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所谓的杨疯子,究竟是何等人物。雪儿今日此言,莫非真能给我寻来一个魏征?」
未几,司空杨涉的府邸内,却是当即惶惶不安起来。
原来是长子杨凝式的妻子带著儿子忽然哭哭啼啼的寻来,说杨凝式突然半夜被锦衣卫带走,惹得杨府上下俱是惊惧。
而杨涉年事已高,早已歇下,也因此被惊慌失措的次子唤醒。
待杨涉披著外袍被次子搀扶著走入正堂时,三子杨凝绩,与子侄辈,也都聚集在堂下,人人面带忧色。
「大人!」杨凝绩急声道,「大哥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平日里散漫不羁也就罢了,如今竟敢上书触怒天颜!那锦衣卫是何等所在?他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你快去寻韩相,或者冯相,打听一下消息,看看能否转圜一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