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殿门。
阳叔子最后看了一眼那闭合的暗门方向,脸上露出一道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整了整因方才动作而略显凌乱的衣袍,转身,步履从容的跟上袁天罡。
两人一前一后,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出这座即将被付之一炬的宫殿。
殿外广场,火把如林,映照得如同白昼。
黑压压的北军士卒持戈肃立,军阵严整,寂然无声,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战马不耐的响鼻声。
同时之间,亦有数骑快马不断驰至中军,向被万千虎贲簇拥在中心的那人大声禀报。
“报!金陵各门已尽在掌控,守军或降或溃,未遇有效抵抗……”
“报!城内府库、衙署均已接管,秩序初定,百姓闭户,未生大规模骚乱……”
“报!卫国公已擒获伪朝逆臣徐知询,押解前来!”
话音中,只见李茂贞一身戎甲,策马穿过军阵,径直来到中军之前。
他马后拖着一人,那人衣甲歪斜,发髻散乱,被绳索缚住双手,踉跄跟随,正是试图从水路逃跑未果的徐知询。
当此之时,徐知询口中还不干不净的咒骂着“不良人背信弃义”、“不得好死”之类的话语,挣扎着试图站稳。
而李茂贞行至御前数步,勒住战马,甚至未曾完全下马,只是侧身,单手抓住徐知询的后颈衣领,如同丢掷一件杂物般,手臂一发力,便将其从马鞍旁径直掼到了地上。
徐知询被摔得七荤八素,痛呼出声,却是还不忘大骂李茂贞。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目光却恰好越过层层甲士,看清了那个端坐于骏马之上,正由李茂贞策马上前抱拳禀报的年轻天子时,所有的气焰却是瞬间消散无踪,他双腿一软,甚至没能完全站起,就又“扑通”一声瘫跪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涕泪瞬间横流,只剩下磕头求饶的份。
“天子饶命!天子饶命啊!罪臣愿降,贼子徐温藏在金陵、扬州的宝库,贼子的出海路线,罪臣皆知、罪臣皆知!求天子开恩,饶罪臣一条狗命……”
萧砚端坐马背,看都没看徐知询。
他正以手遮在眼前,越过广场上林立的枪戟,看向大殿之前那两道刚刚步出的身影。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旁边抿着嘴的石瑶,却是轻轻一夹马腹,不疾不徐地向前行了几步,脱离了整个军阵的簇拥。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而轮廓分明的侧脸,却只见其人微微一笑,声音清朗:“大帅,别来无恙乎?”
袁天罡立于高阶,夜风拂动他靛蓝旧袍的衣角。
一时之间,天地无声,他亦同样只看着那个被万千精锐拱卫、意气风发的青年天子。
那一瞬间,袁天罡似乎略略恍惚了刹那。
夜色之下,殿宇之前,天子从容的气度,睥睨的目光,与三百年前的那夜,另一个同样英姿勃发的身影,仿佛隔着漫长的时光长河,隐隐重叠。
如此相像,甚而更年轻,更英武,以至于万军林立,迫近宫城,让人实在分不清。
袁天罡陡然发出一声长笑,笑声沙哑却又不失雄浑,在空旷的广场上激荡回响,竟压过了万千烛火的低微嘈杂。
笑声未落,他袍袖一拂,一股无形的磅礴吸力骤然生出。
正爬上丹陛,勉力要撑着坐上龙椅的假李,只觉得身体一轻,而后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凌空摄起,如同断线风筝般飞向袁天罡。
下一瞬,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已牢牢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如同提线木偶般,悬提在半空,直面广场上的千军万马与萧砚。
于是,袁天罡便手持假李,声若洪钟,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