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声:“囚禁你?”
他见阳叔子和李星云一并望来,便摇了摇头,“若朕治理这天下,还需要靠着幽禁自己的兄弟来稳固江山,担心百姓因你而人心浮动,社稷因你之名而动摇倾覆……那只能说明,民心不在朕,德政未施于民。这般天下,纵使将你囚禁至死,又有何用?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他只是随口道:“不仅于此,朕还会保留你们的宗室身份。李星云,你可以继续游历你的江湖,悬壶济世,体察民间疾苦。但朕要你每半年写一封书信,直奏于朕,言你所见所闻,地方吏治清浊,民生利弊。但在这之前,我要你和他……”
萧砚用下巴点了点假李,道:“朕要你们二人,无论用什么方法,需代朕去请一个人出山。”
此言一出,不说他人如何,假李却是不由自主的猛然抬头,俨然是难以置信至极,又狰狞激动至极,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萧砚平静无波的表情,终究只是死死攥着拳,瞥了下李星云,低下头去。
李星云也不多问,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沉声道:“臣弟……领旨。”
萧砚便不再搭理他们,只是又看向张子凡,“张子凡,你辅佐李星云时日不短,熟悉江南事务,且与天师府亦有渊源。朕着你入国子监,日后自有任用。”
张子凡心下一惊,不过马上就情知萧砚此举多少有看在张玄陵夫妇情面上的考量,遂只是压下心中波澜,躬身行礼:“罪臣……遵旨。”
萧砚这才转向阳叔子,又淡漠扫了一眼始终垂眸不语的石瑶:
“阳叔子,你们与袁天罡,不惜以性命为注,在朕面前演这一场拙劣的戏码,难道就以为,能逼朕就范,非得留下他二人的性命不可?”
石瑶闻言,当即咬着下唇便要下拜。
而萧砚却不等他们回答,只是冷笑一声:
“阳叔子,你这一生,最大的错处,并非在安乐阁多嘴,而是过于自私。你口口声声悬壶济世,心怀天下,然则你真正念兹在兹,甚至不惜赔上性命的,不过一个李星云而已。你的眼界,你的格局,终究困于这师徒私情,跳不出去。所以,朕要你化名行走四方,编纂医书,广济世人。让你去看看,这天下之大,疾苦之多,让你那‘济世’之心,能真正落于实处,而非只系于一人之身。”
阳叔子苦笑了下,完全没有反驳的念头,也再不言死,只是哑声道:“草民……谨遵陛下教诲。”
“都下去吧。”
萧砚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仿佛这些决断于他而言,不过信手为之。
但就在这时,镜心魔忽然再次上前,双膝跪地,复而从怀中取出一本用油布仔细包裹的书册,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萧砚垂眸扫去,便见那书册的封面上,是《乙巳占》三字。
“陛下,此书,乃李淳风遗物。大帅……袁天罡遗命,本应交由李星云继承,用以延续。然……草民私心观之,李星云,乃至这假李,格局有限,皆不配承此衣钵,窥此天机。草民本欲携此书隐遁山林,使之就此埋没,也算……全了草民一点私心。”
说到这里,镜心魔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对上了萧砚的眼睛,情绪难以平息道:“然,今日目睹一切,观陛下气度胸襟,所思所虑,草民以为,此物……或许在陛下手中,方能物尽其用,即便只是聊备一格。草民,愿献与陛下。”
萧砚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本所谓《乙巳占》,好笑的随手拿了起来,然后翻动了两页,然后转手就递给了身旁的钟小葵:“转交给侯卿吧。”
镜心魔怔怔看着,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叩首下去。
旋即,众人心思各异的依次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