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雪及众妃随之款款起身。韩延徽、敬翔等大臣也立刻离席,恭然应是。
一行人并未走远,只是从设宴的楼阁移至外侧更开阔的栏前观景。
甫一登楼,声浪便扑面而来。
宣德楼前广场及延伸出去的御街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万千百姓翘首以盼,见到那抹赤黄色出现,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之声,声浪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宣德楼的瓦片都掀动。禁军士卒甲胄鲜明,竭力维持着秩序,在人群中隔出必要的通道和安全距离。
萧砚走到楼前栏边,凭栏而立。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几缕墨发,楼下是万千点亮的灯火和无数仰望的面孔,那些脸上洋溢着简单的快乐与满足。汴河如一条镶满宝石的玉带,穿城而过,画舫游弋,歌声缥缈。更远处,民居坊市的灯火连绵不绝,与天际繁星几乎相接,不分彼此。
他静静看了片刻,面上始终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这万里锦绣江山,兆亿黎民百姓,此刻的欢腾与喜悦,皆系于他一身。
这份重量,他此刻感受得无比清晰,无比深刻。
“真美啊。”女帝在他身旁轻声感叹,凤眸中倒映着下方璀璨的光河。她略一沉吟,声音温婉动人:“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火树银合,星桥铁锁开。九郎治下之盛景,更胜古人诗中所绘。”
姬如雪静立于萧砚另一侧,并未言语,只是不由抬眸望向他的侧脸,那轮廓在漫天光华下显得愈发清晰俊朗,她又看向楼下那片被他亲手一步步缔造而出的太平盛景,唇角轻轻抿起一抹恬淡而满足的笑意。
这时蚩梦正与阿姐趴在栏杆上,指着远处那座巨大的凤凰灯组雀跃不已。听到众人吟诗,她忽然回过头来,眼睛亮得惊人,喊道:“窝也觉得好漂亮!就像…就像天上的火烧云,一下子都掉进河里了!烧得整条河都亮晃晃的!”
萧砚不由失笑,语气带着赞赏:“这比喻……鲜活灵动,意境实妙。”
降臣斜倚栏杆,眼波掠过萧砚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媚意自成:“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陛下,这般盛景,倒让人想起些有趣的往事呢。”
述里朵微微颔首,接道:“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昔日只闻诗中语,今日得见天朝上元盛景,方知何为真正的盛世气象。”
耶律质舞乖巧跟在她身侧,歪着头努力想了想,然后睁大了清澈的眼睛,望着萧砚连连认真颔首。
萧砚侧首,微笑看向二女,倒未料到降臣和述里朵竟能不约而同共引李商隐诗句,且各取其意,这一位妖娆御姐,一位草原太后,竟皆是对中原诗书浸染颇深。
随行登楼的韩延徽抚须叹道:“《诗经》云邦畿千里,维民所止,今日方知其意。此等景象,非陛下圣德,焉能得见”
敬翔亦道:“百姓安居乐业,方有心思物力营造此等盛世华章。陛下之功,旷古烁今。”
萧砚收回目光,笑了笑,道:“诸卿过誉了。此情此景,正该有诗词记之。今日不拘礼数,诸位皆可畅所欲言。”
此言一出,群臣自是稍作谦让,又兼有跃跃欲试之心,片刻后,便纷纷吟咏开来。
韩延徽率先吟了一首,中有“玉漏催灯移凤阙,铁骑踏月靖南尘”之句;敬翔随后诵道“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其余臣子无论是绞尽脑汁,亦或是心有所感,或咏景,或颂圣,都各有佳作献上。
更难得的是,后宫诸位妃嫔亦被此气氛感染,参与其中。她们诗词或许不及文臣工整老练,却别有一番真情意趣,或婉约,或灵动,为这场上元楼台诗会增添了更多柔美色彩。
萧砚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