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天子(十二)(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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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见公羊左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唐刀,只是咧嘴发笑。

“圣主这教人卖起亲爹叔伯,自家基业来,当真是驾轻就熟,心得颇丰啊人在塞外,太原城里那点腌臜事儿,却替殿下盘算得门儿清。啧啧,这份孝心,这份体贴,真真是感天动地,令人叹为观止。”

李嗣源更加尴尬,且当然羞愤欲死,但见公羊左嗤笑完,复又微微倾身,靠近萧砚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低语快速说了几句什么,遂当即只是按下情绪,向前膝行半步。

“镇抚使所言不错,眼下太原城内叔侄争权之风已显,实非虚言。殿下若遣人将此‘太原内乱,李克宁欲献城乞降’的消息,大张旗鼓地传入野狐岭中,李存勖闻此噩耗,必心神俱裂。太原若失,则根基尽毁。所以他唯一生路,便是放弃死守野狐岭,不惜一切代价向南退守雁门关及云州险要,以稳住后方根基。”

李嗣源抬起头,再度诚恳道:“届时,一旦李存勖弃险南逃,野狐岭便成坦途。殿下大军可衔尾穷追,在其退至雁门关前,必能将这沙陀最后的主力聚歼于野狐岭至云州的山道之间。纵有残兵退入云州,亦成惊弓之鸟,士气尽丧,云州唾手可得!此乃驱虎吞狼,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上之策,望殿下明断……”

晨风卷过谷地,吹得残破的食肆市招猎猎作响,俘虏堆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和伤兵的呻吟。

萧砚沉默的听着这一切,目光却并非落在李嗣源身上,反而看俘虏的视线更多,手指只是无意识的轻轻叩击着腰间剑柄。

公羊左亦已握住腰间刀柄,仿佛随时都要出鞘将李嗣源这厮的脑袋砍下。

李嗣源听着那敲击剑柄的嗒嗒声,就已有些额角渗汗,在萧砚长久的沉默下,其人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好在这时候,萧砚到底是略略收回了视线。

李嗣源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身前的泥土里面,进而在咬了咬牙后,颤声道:

“罪臣确知降臣尸祖与殿下素有旧谊,然…然实不知尸祖竟是殿下心系之人。罪臣自知罪孽滔天,万死难辞其咎,只求以此微末之功,换取自身及少数通文馆旧部一条贱命。若蒙殿下不弃,罪臣愿为殿下荡平晋国,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终于,那叩击声停了。萧砚的声音旋即平平响起,甚至笑了一声,不过这笑声却让李嗣源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圣主此计,倒确属上策。”

李嗣源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之色。这道喜色如此炽烈,几乎要将他脸上残余的恐惧和卑微都燃尽。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嘴唇哆嗦着,就要叩首谢恩。

“不过,”萧砚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却是再度失笑,“既然圣主如此深谋远虑,洞悉太原情弊,更知李存勖闻讯必弃关南逃……”

“那你如此费尽心机,又何必还给他逃入云州的机会”他微微倾身,玩味发笑,“野狐岭绝地,天险在握。彼时,你麾下通文馆精锐、晋军残部尚在。若你真欲助本王荡平晋国,只需在岭上稍加配合,本王大军合围之下,李存勖便是插翅也难飞。何至于让他一路逃至云州城下,徒增本王征伐之劳”

李嗣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哪里不知萧砚一眼就看穿了他所有盘算,此计确能助萧砚速胜,却也同样给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让李存勖南逃,无论是死于途中还是被困云州,都给了他李嗣源在混乱中脱身或者再次表现的机会。

“罪臣、罪臣……”李嗣源语无伦次,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罪臣愚钝,罪臣该死。只恐力有不逮,坏了殿下大事,只想将此消息送达,引蛇出洞……”

“圣主何至于此,本王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