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命运的最终裁定,仍然让她在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阴山脚下那短暂的背叛,为重修旧好不得不送出质舞的屈辱,萧砚在漠北局势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绝对掌控力,以及檄文中那气吞山河、欲重塑寰宇的宏大志向,更有那几次夹带无数算计的肌肤相亲……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最终汇成一股洪流,将她彻底淹没。
在这股绝对的力量和宏图伟略面前,漠北独立自主、争雄草原乃至问鼎中原的旧梦,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同螳臂当车,顷刻间化为齑粉。草原与中原的融合,显然已是萧砚意志所向的、不可逆转的铁律。任何试图阻挡的力量,都将被这滚滚洪流碾得粉碎。
帐内温暖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世里奇香敏锐地察觉到太后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寒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小尧光也停止了诵读,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母亲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的侧脸。
怅然、苦涩,与一抹不甘在心底蔓延。然而,仅仅只是数息之后,这些激烈的情绪便被一股更强大的无力感与清醒的认知死死压了下去。
述里朵深吸一口气,面色重归平静。
她早已不是那个妄图在乱世中攫取天下大势的漠北王后,而是必须为整个草原未来存续负责的领袖。她要做的,不再是徒劳地对抗这不可逆的大势,而是如何让漠北在这股融合的洪流中,付出的代价更小,融入的过程更平稳,并在那个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中,为草原或者说她自己,争取到尽可能多的生存空间、尊严和话语权。
“母后”小尧光放下书卷,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关切和不解,“这便是你常说的中原檄文吗父汗……在上面说了什么王化……是像书上说的,让草原人都学汉家礼仪,穿汉家衣服,做汉家臣民吗”
述里朵的目光转向儿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但她只是伸出手,温柔却无比坚定地抚摸着尧光头顶。
“尧光我儿,”她的声音很平稳,“记住母后今天的话。这世间最硬的道理,不在书本的道理上,而在刀锋的寒光中,在铁蹄的践踏下。王化……那是胜利者手握权柄,为失败者描绘的、必须接受的未来图景。”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按在小尧光的发顶,仿佛要将这份认知灌入他的脑海里,“但你要记住,弱者若想在强者定下的规则里生存下去,甚至活得更好一些,就必须比强者更懂得规则,更要学会……利用规则。”
“利用规则”耶律尧光似懂非懂,清澈的眸子里映着母后深沉的脸庞,闪烁着懵懂却认真的思索光芒。而这道启蒙,也注定将伴随他往后一生。
述里朵收回手,目光转向世里奇香,眼神已无半分权衡:“传令赵思温。叛军既已入彀,不必阻拦。放耶律剌葛过松山。让他的人马再深入些,靠近王庭外围。务求一战全歼其有生力量,不留后患。”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元行钦将军处……他要石敬瑭给他,把人体面地送过去。告诉元将军,此战,他的策应之功,本后铭记于心。战后,本后会亲自修书,向萧大汗详细禀明漠北平叛经过,为元将军请功。”
“并,传令各部将领。此战,凡俘虏,无论贵贱,一律不得擅杀。尤其是晋军中的将校子弟,更要善待。伤者,务必给予医治,食物饮水不可短缺。”她的目光扫过世里奇香,“这些人,日后或许都是我漠北与中原新朝……沟通的桥梁。他们的命,现在很值钱。”
“是。”世里奇香不敢大意,急忙应声。
“慢着,”述里朵唤住她,一字一句清晰吩咐道:“奇香,你亲自去办两件事,不得假手于人。其一,立刻从本后母族与各部挑选二十名最聪颖、最健康、最好学的贵族少年,年纪在五岁至十岁之间。备齐我漠北最珍贵的皮毛、良驹、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