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他飞奔出去,救了几个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童后,才迈开沉重的步伐,踏着积雪,朝着阿姐消失的方向大步追去。
若说之前降臣几人还在,营中还因不明四人立场而稍显克制,待几人次第离去,整个褚特部才骤然沸腾。
“天罚已至!拔里神肃伏诛!”一位须发皆张的褚特部老贵族,脸上虽还带着被囚禁的憔悴和鞭痕,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地举起手中一把抢来的弯刀,嘶声怒吼,“随我诛杀逆贼余孽,清理门户,告慰枉死的族人!”
这声怒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先前被恐惧压得抬不起头的贵族们,被挟制的部民们,甚至一些看清了拔里神肃残暴本性的普通部兵,积压的怒火和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杀!宰了这些畜生!”
怒吼声、咒骂声汇聚成一股狂潮。他们不再畏缩,捡起地上的武器,骨矛、弯刀、甚至是断裂的木棍,血红着眼睛,如同决堤的洪水,扑向那些尚未从夷离堇暴毙和尸祖威势中回过神来的拔里神肃余部。
这些余部,大多是被拔里神肃蛊惑洗脑或利益捆绑的亡命之徒。耶律氏的突然死亡让他们瞬间失去了主心骨,面对这排山倒海般的反扑,有人确还试图负隅顽抗,挥舞着兵器咆哮;但更多人则面露惊恐,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愤怒的浪潮瞬间将他们吞没。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与怒吼声骤然在营中交织在一起。
而在这一切混乱、厮杀、复仇的中心,那个埋葬了拔里神肃的巨大深坑旁,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寂静。
十几个残余的树女并未如料想中般狂暴或攻击他人,她们身上也有被冲击波或飞溅碎石造成的破损,动作不再有之前的鬼魅迅捷,变得僵硬而迟滞。眼中那标志性的幽蓝光芒,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她们对周围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的撞击声、濒死的哀嚎声充耳不闻,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踉跄着围拢到深坑的边缘,然后以一种极其不协调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同步的姿态,僵硬地滑下焦黑的斜坡,围拢在拔里神肃那具焦黑残破的尸体旁边。
没有声音,没有交流,她们只是围着他,像一圈沉默的、破损的石像。在她们空洞的眼眶深处,那微弱到极致的幽蓝光芒,似乎都隐隐指向坑底那具失去生命的躯壳。
营地的混战达到了白热化。贵族和部民们占据了绝对上风,拔里神肃的余部被迅速分割歼灭,残余者要么跪地投降,要么试图从混乱的缝隙中逃窜。胜利的呼喊开始在营地各处响起,夹杂着失去亲人的痛哭和对未来的茫然呼喊。没有人再关注那个象征着一切灾难源头的深坑,胜利的喜悦和清理战场的迫切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
就在这时,深坑底部,围拢的树女们,眼中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幽蓝光点,极其突兀地同步闪烁了一下,如同垂死心脏的最后一次搏动。
紧接着,她们动了。
动作不再显得那么僵硬,她们伸出同样布满细小伤口、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灰败色泽的手臂,没有触碰焦躯上那些狰狞的伤口,而是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拔里神肃的脚踝、手腕,以及相对完好的躯干部分。
她们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虔诚,仿佛在搬运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执行一个刻入骨髓的最终指令。仿佛有人在指挥她们一样,她们只是极为协调地抬起了那具尸体。
然后,她们的步伐不再是蹒跚笨重,转而陡然变得急促而怪异。抬着尸体,她们以一种僵硬却异常迅疾的姿态,迅速攀爬上深坑陡峭的斜坡。
她们避开了营地中火光冲天、厮杀呐喊最激烈的区域,一头扎进营地边缘那条被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