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秦川之乱,更颁仁政,诏免天下赋税一载…军心归附,兆民拥戴……”
萧砚听罢,目光深邃,并未立刻承接这番赞誉。他缓缓踱至冯道身侧,抬手轻轻按在其肩头,力道尤为沉稳。
“可道,你只道孤在汴京、在秦川捭阖,却可知孤胆敢行此雷霆手段,根基全系于河北”
冯道心下一动,却闻萧砚的声音继续道:“若无你在瀛州殚精竭虑,输粮秣、安民庶、汰冗吏、固根本,使燕地仓廪渐实,人心归附,孤麾下那数万定霸都铁骑,岂能无后顾之忧,得以星夜兼程,直抵汴梁城下,迫朱贼退位,定鼎乾坤”
“若无你与子明(王彦章字)坐镇河北,如砥柱中流,震慑河东,安抚北疆,孤又岂敢倾力东出,整肃禁军更遑论亲提大军,远涉蜀中,平定两川”
他负手而立,轻声发笑,声音虽不高昂,却自有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势在帐中回荡。
“河北之安,乃孤心腹之安;河北之富,乃孤争衡天下之资。可道,这三载之功,非止于瀛州一隅,实乃孤今日得以立足、得以号令四方之基石。卿言‘夙夜匪懈’,孤信之。然此中艰辛,孤亦深知。”
冯道垂首聆听,当听到这里,他肩头便已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三载寒暑,殚精竭虑,风霜雨雪,无数个不眠之夜,脱离中枢的寂寥,此刻都被这沉甸甸的‘基石’二字所承载。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鼻端酸涩难抑。他素来心态豁达,低调务实,此刻却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身体便要再次重重伏下:“殿下——!”
萧砚却洒然发笑,稳稳托住了他的臂肘。
“故,”萧砚的声音平稳,道,“此局非你之失,亦非韩、敬之过。晋国处心积虑,以遗命为饵,诱巴戈入彀,再借追捕之名,调驻军越境,逼赵国表态。其意在乱,非只遗命而已,亦在挑起梁赵之隙,试探孤之底线。此等阴微之局,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砚的声音沉了下去,“此局,除孤亲临,以雷霆之势慑其心胆,破其奸谋……”他目光扫过冯道骤然绷紧的脸,没有继续说下去。
冯道此刻脑中如电光火石。萧砚那未尽的话语,瞬间点破了所有关节。冷汗瞬间从冯道额角、脊背涔涔而下。他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半分自责,只剩下惊悸与明悟:
“臣愚钝。”冯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晋国此计,歹毒如斯。无论赵国是否阻拦,只要冲突一起,殿下苦心经营的北顾大局便顷刻瓦解。届时赵国慑于殿下责难,暗中倒向晋国与之勾连不提,或连王处直都有异心,并连自保割据。此等局面……”
他长长一叹,艰难地吐出结论:“除殿下亲临,以赫赫天威瞬息震慑战场,令二李、王镕、王处直肝胆俱裂,令数万骄兵悍将不敢妄动……又有何人能解此危局纵使子明将军在此,亦唯有提兵鏖战一途,玉石俱焚。”
冯道深知萧砚所言非虚。与民同休的国策在前,北顾大局在后,若没有萧砚亲至,若没有其赫赫凶威与无可匹敌的震慑力,将一场燎原大火扼杀于星火之间,赵地必然反复。
这非是臣下无能,实是唯有君王之威可解的危局。
“殿下圣虑深远,非臣等愚钝所能及。”冯道声音发颤,自责未消,却更多了几分明悟与后怕,“然臣等身为股肱,不能为君分忧于前,反使君王犯险,终是失职。臣惶恐。”
“起来吧,”萧砚的声音缓和了些许,手却未松,“瀛洲之事,你处置得宜,孤心甚慰。眼下赵国甫定,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或还需靠你来拟定镇州防务与赵国善后条陈。”
“谢殿下宽宥。”冯道就着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