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接应,死也要接应下来!”温韬的声音已经劈裂,他看到山坡上越来越近的几人,却一时寻找不到机会,心如火焚。
好在就在此刻,靠近温韬阵线后方的一片低洼荒滩处,毫无征兆地传来几声沉闷如地龙翻身的巨响。
积雪和冻土被猛烈的爆炸掀上数十丈高空。浑浊刺骨的滹沱河水如同挣脱枷锁的洪荒巨兽,咆哮着、翻滚着,汹涌地灌入那片人为制造的巨大洼地。一股正试图从侧翼高速包抄、撕裂铁林都防线的鸦军轻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巨墙,连人带马瞬间被卷入冰冷刺骨的泥泞漩涡。一时间人仰马翻不提,凶猛的侧翼冲锋势头倒是终于及时被硬生生掐断。
“好!”温韬眼中精光爆射,嘶声力竭:“弓弩,目标泥沼,钉死他们。轻骑左右游弋,射马。快,速去接应!”
铁林都的弩手爆发出惊人的韧劲,密集的弩矢如雨点般射向陷入泥沼、挣扎哀嚎的晋军人马。两翼轻骑在炸开河面后汇合来的公羊左带领下,策马疾驰,手中弓弩不断喷吐着箭矢,射向试图挣扎脱离泥潭的晋军战马和骑士,开出一条血路。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为山坡上濒临绝境的四人争取了最后一线渺茫的生机。
上官云阙和巴戈拖着那名濒死却仍死死背负着李存忍的青石,在后方磐石以身体硬抗一名刺客、用最后的力量将其撞下山崖的惨烈掩护下,三人带着一路的血痕,终于扑进了由公羊左带领的接应骑队中。
李存忍被迅速安置在阵心相对稳固的位置,几名浑身浴血的战士立刻用身体和残破的盾牌在其人两边构筑起最后一道人墙。
磐石的身影,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山坡乱石之中。
李嗣源看着泥沼中如同待宰羔羊般挣扎的前锋,看着再次脱离接触、向平原深处退去的温韬部,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狂怒在他眼中闪过,带着一丝被算计的憋屈。
“废物!轻骑两翼散开,绕过那片烂泥塘。李存孝,你他妈给我压上去,用槊给我砸开一条路!虎符拿不回来,统统提头来见。”
亦是一路狂奔的黑色浪潮再次涌动,展现出了冠绝北地而应有的韧性与凶悍。
温韬部且战且退,但不断有兵卒掉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刺目的猩红轨迹和丢弃的破损兵刃。他们退向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腹地,镇州苍茫的土地在脚下延伸,却看不到生的彼岸。
在这赵国腹心深处,赵军,竟然始终未曾出兵接应或拦截一二。
但就在筋疲力尽的铁林都残部刚刚退入这片开阔地,试图重整旗鼓的同时。前方地平线,一片新的、更加厚重的阴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横亘在退路之上。
一支盔甲鲜明、旗帜如林的骑兵大军,沉默而严整地列阵于前。人数虽远不及晋军,但阵型亦算雄壮。
其部飘扬的旗帜上,北平二字在风雪中招展。为首一员年轻将领,一身金盔银甲,却是北平王王处直的长子王郁。他勒马阵前,目光扫过血战退来的温韬部,又掠过后方紧追不舍的鸦军雪尘,嘴角勾起一丝得偿所愿的淡笑。
王郁策马缓缓出阵几步,声音洪亮,勉强压过风雪的呼啸:“此乃河北镇州地界。晋国、梁国,皆为客军。尔等在此厮杀追逐,刀兵四起,烽烟弥漫,视我河北诸镇如无物乎扰我乡土安宁,伤我无辜百姓,此等行径,岂是仁义之师所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温韬阵心隐约可见的人影,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为保河北安宁,免生灵再遭涂炭。请将贵部所护之人及其身携之物,交由我定州军看管。我北平王自会秉公处置,给各方一个交代。其余人等,速速退兵,勿谓言之不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