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老夫一直疑虑,他一介曹州刺史,凭甚调动禁军?且彼时连冥帝都不知道会有兵变一事,虽说其后得到的消息是其奉了均王之令,然朱汉宾与均王一直不甚亲近,又为何会被均王托以如此捡功劳的重任?这困惑一直不得解,但现下只要将一切往萧砚上引,或许就有了答案萧砚这厮,正是在洛阳之祸后,经由均王引荐入朝廷为官的呵呵呵,如此思来,倒真是水到渠成”
幕僚大为讶然。
旁边的吕兖皱了皱眉,插嘴道:“如此看来,李公所要对付的人,当是这位均王才对。而这萧节度,不过为这均王的马前卒?”
李振摇了摇头,但他也不知萧砚与朱友贞有甚关系,故只是冷冷一笑。
“所以只要你等能回到汴梁,一切自破。萧砚费尽心思讨好陛下,不惜让其自己背负弄臣之名,就是欲立这一孤臣人设而已。若其真与均王有什么干联,于陛下那里自然会被不断猜忌,陛下多疑,萧砚此番养寇自重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承认而已,可若是打破这一看法,萧砚的一切金身都会自破。且其若真与均王有干联,冥帝必会费尽心思对付他。”
他脸上存着冷意:“冥帝不会容许有宗王对他能够有实质威胁的”
吕兖沉默了下去,他素来为燕臣,还是中下层的那种,哪能接触到这些,更不会想到,看似独霸天下的大梁,立国不过三年,内部居就已经如此尔虞我诈,处处充满了党争之事。
是了,他近些时日看着李振这副落魄的样子,差点忘了这位在幽州被萧砚折磨的欲生欲死、处处被算计的李公,在大梁可是位列人臣之首的那一批人,紫袍大员,足以左右朝堂政局,对那些党争自然能够了如指掌。
若没有萧砚在背后施难,李振若在河北顺利,回返汴梁后当会殊荣无比吧?
不知他会不会后悔招惹了萧砚,或者说,会不会后悔来了这河北
吕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振,目光里充满了一丝怜悯,他一介降人,几与白身无异,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李振几乎马上就能走到人臣的尽头,掌握着旁人只能仰望的权柄,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切被人算计、剥夺这种滋味,或许比死更难言。
但或许李振就算能渡过此次难关,今后也难以再有起复了。幽州城破,主要的原因便就是李振强自逼迫六千定霸都出城野战十余万燕军,才致燕军趁势夺城而入,这是无数人当面看见、听见的,洗都洗不掉。
虽说吕兖知道彼时李振是欲通过借机压制住那位定霸都都校余仲,但谁能预料到,萧砚竟真敢让幽州被燕军取了去。
他是真敢
燕军入城,十余万人若是发现城内也没有他们想要的辎重、钱财、粮食,必然会暴动四处生乱,彼时还有谁控制的住?又如何能控制的住?
吕兖无法细想,以他的地位,当然猜不透那位素未蒙面的萧节度是如何作想。
位卑不止言轻,甚至连能看到的最高处,都不过只是人家的脚底而已。
但眼下,李振虽没有机会再能起复,他却能借着这险中又险的机会,踩着这李公的脑袋,尽力向上爬,爬到所有人都能仰望的位置。
不论是孙鹤、刘守文,还有这主导燕云祸事的萧节度,他现今固然只能对其仰望,恐怕连作为其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但总有一日,他会与他们平起平坐!
萧砚有这泼天的运气,他吕兖焉没有?
事在人为,虽死而已!
吕兖摸了摸揣着文书的胸口,大吸一口气,对着李振施了一礼,提起幕僚就向外走。
“大局如此,焉能惧死?汝莫忧,我死之前,你绝不会死在战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