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疑问(2 / 4)

bsp;  张建设机械地咀嚼着窝窝头,粗糙的食物刮过喉咙,难以下咽。他感到女儿的目光偶尔会小心翼翼地扫过自己,像受惊的蝴蝶,一触即走。这目光让他如坐针毡,比车间里那些明晃晃的嘲讽更让他难以承受。

    终于,张小梅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尚未被生活彻底浸染的眼睛里,充满了真实的困惑。她放下勺子,声音细细的,带着孩童特有的、不谙世事的直接:

    “爸爸,”她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张建设的心上,“为什么王小明说他爸爸下岗了,不用去厂里了。你……你也在家,为什么王小明说你不是下岗?”

    问题像一颗突然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张建设咀嚼的动作彻底僵住了。窝窝头的碎屑卡在喉咙里,引发一阵剧烈的、让他面红耳赤的咳嗽。他慌忙端起碗,借着喝粥掩饰自己的窘迫和痛苦,滚烫稀薄的粥水呛进气管,引来更猛烈的咳嗽,眼泪都差点逼出来。

    李桂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飞快地瞥了丈夫一眼,看到他脖颈上因剧烈咳嗽而凸起的青筋和脸上狼狈的红潮,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几乎是抢着开口,声音比平时尖利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刻意营造的坚定:

    “别瞎说!”她打断女儿的话头,语气有些急促,“你爸爸跟王小明他爸爸不一样!你爸爸是劳模!是厂里的骨干!厂里……厂里现在需要他做更重要的工作!看守……对,看守那些重要的机器!”

    她说得又快又急,仿佛慢一点,自己就会先失去说服自己的勇气。目光却不敢与女儿那双充满探究的眼睛对视,只能死死盯着桌上那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屋子里陷入一片更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张建设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李桂兰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隔壁王婶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了过来,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叹息,象是在自言自语,又分明是说给这边听:

    “唉,这年头,劳模顶啥用哟?还不是跟咱们一样,等着喝西北风?啧啧,以前多风光啊,现在不也得认命?孩子问起来,怕是都没脸说实话喽……”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破了李桂兰刚刚匆忙筑起的、脆弱的防护墙。她的脸颊瞬间涨红,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张小梅看着剧烈咳嗽、无法言语的父亲,又看了看脸色通红、眼神躲闪的母亲,再听着隔壁那清晰的、充满奚落的话语。她虽然只有十岁,无法完全理解“下岗”、“劳模”背后复杂的成人世界的残酷,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家里这种令人不安的低气压,能感觉到父母那份沉重的、无法言说的难堪。

    她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被打断后的委屈,和一种隐约察觉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的惶恐。她重新低下头,默默扒拉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稀粥,不再说话了。

    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