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反手就给了孩子一巴掌。他心头一紧,拔剑就冲了过去:“放开他!”
刀疤脸见他冲来,反倒将刀架在了小童脖子上,狞笑一声:“王大公子?来得正好!”刀锋划破孩童细嫩的脖颈,渗出血珠。王生不敢再动,却见对方突然抬脚踹在他心口,剧痛让他踉跄后退,肩头又挨了一刀,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找死!”庞勇的怒吼如惊雷炸响,他掷出的短斧擦着刀疤脸的耳朵钉在墙上,惊得对方手一抖。就在沙匪仓皇逃窜时,庞勇却按住了要追的王生,低声道:“别追,跟着就行。”
暮色四合时,城南破庙传出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庞勇带着兵卒踹开庙门,只见十几个被绑的孩童缩在角落,几个沙匪正举着酒坛狂笑。刀光闪过,惨叫声很快平息。
“你带孩子们回去。”庞勇用布巾擦着刀上的血,往王生手里塞了串解开的绳结,“一个个送上门去。”
王生愣了愣,却见庞勇冲他扬了扬下巴。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绳结,又看了看缩在墙角、怯生生望着他的孩子们,终是走上前,蹲下身轻轻解开最年幼那个孩子的绑绳:“别怕,我送你回家。”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王生背着睡着的小童,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却听得巷口传来妇人的哽咽道谢。第二日清晨,太原城的茶馆酒肆里,已传遍了王生舍身救孩童的故事,有人说他挨了刀仍死死护着孩子,有人说他单枪匹马闯破庙……细碎的赞叹声顺着风,飘进了紧闭的陈府大门。
佩蓉正对着铜镜描眉,耳听得丫鬟在外头说“王公子和庞将军救了好多孩子”,指尖的眉黛顿了顿,铜镜里映出的眉眼弯了弯。她取过案上的伤药,转身时裙摆扫过矮凳,带落了半碟刚剥好的杏仁。
“去备些点心,我去瞧瞧他们。”佩蓉将药盒揣进袖中,走到院门口却见庞勇正站在石榴树下,手里把玩着枚玉佩——那是当年她送的生辰礼,如今被摩挲得温润发亮。
“佩蓉。”庞勇抬眼时,眼底的戾气褪得干干净净,“我把操练时辰改了,往后……”他想说往后午后能陪她去逛集市,却见王生从影壁后转出,肩头缠着渗血的白布。
三人照面的瞬间,风卷着石榴叶落在佩蓉脚边。她快步走上前,将药盒递向王生:“我来帮你换药吧。”指尖刚要触到他的衣袖,庞勇已拎着壶酒走过来,往石桌上重重一放:“这点小伤,用我的金疮药才管用。”
王生望着佩蓉欲言又止的眼,终是接过庞勇递来的酒碗:“多谢。”
夜里的烛火跳得厉害,王生对着信纸发呆。砚台里的墨汁凝了又融,他提笔写下“休书”二字,笔尖却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想起白日里百姓道谢时的眼神,想起佩蓉递药时的温柔,更想起庞勇那句“留着命才算本事”,指节猛地攥紧了笔杆。
天将亮未亮时,王生将封好的信笺塞进佩蓉的窗缝。他转身要走,却听得身后传来轻响,佩蓉披着外衣站在廊下,鬓发微松,手里捏着那封信笺,晨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非走不可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散了晨雾。
王生望着她脚下的青苔,喉间发紧:“沙匪冲着我来,留在这儿……”
“我爹说了,陈家的女婿,没那么容易被吓走。”佩蓉上前一步,将信笺塞进他怀里,“这东西,你自己收着。”她指尖触到他怀里的硬物,是那枚从不离身的玉佩——当年她亲手系在他腰间的。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兵卒的呼喊:“沙匪来了!”王生猛地抬头,见佩蓉眼中没有惧色,只有清明的光。他攥紧怀里的信笺,转身往演武场跑,腰间的玉佩撞出清脆的声响。
佩蓉站在廊下,望着他的背影被晨光吞没,忽然抬手按住心口——那里藏着半块碎裂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