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如陈牧所预料一般，谢翠兰之死，犹如一只巴掌，狠狠抽在所有辽东将士的脸上。

沈阳酒楼中，一名目盲老人更是传出的一句诛心之问：让娘们打仗送死，辽东的老爷们呢？都死绝了！

此言如同一枚炸雷，彻底点燃了辽东士卒的怒火与战意。

听着不断搜集来的坊间以及军中情报，陈牧笑的合不拢嘴。

“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啊，只要再打一场胜仗，就可以一扫年余阴霾！”

然而，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陈牧借着谢翠兰之死，的确激起了辽东士气，可他派谢翠兰以出使为名行刺以及动用军礼为女子迎灵一事，却在京城朝堂之上翻起惊涛骇浪。

督察院的御史言官，六科给事中纷纷上书弹劾，雪花般的奏本将通政司彻底淹没，用词之激烈，更是简直不忍直视。

“有辱国体，败坏纲常！”

“牝鸡司晨，阴阳颠倒！”

“乾坤颠倒，冠履倒施！”

“娼优之行，以妾妇之道谋国！”

“失信于夷狄，后患无穷！”

“朝廷之体面扫地，中国之威仪尽失！”

“.............”

吴锦念一份，景运帝脸色就青一分，最终原本粉白粉白的小皇帝，看起来蓝哇哇绿油油的。

原本辽东糜烂，皇帝陛下连日来一直与内阁及诸大臣商议对策，调兵遣将，筹措粮草，早就头疼不已，如今陈牧搞出这么一档子事。

满朝攻歼并非没有道理，景运帝觉得现在不光头疼，他全身上下哪都疼。

“吴锦，你说朕是不是错了，不该把陈牧放到辽东？”

吴锦咧咧嘴，赶紧翻了翻手上奏本，抽出两份道：“万岁爷您看，这有为陈牧辩护的，言道兵不厌诈，还抨击御史们是书生之见！”

“嗯?哪呢，拿来看看。”

景运帝好奇接过奏本一看，顿时笑了。

“呦，怪不得，徐志胜啊”

吴锦见皇帝笑了，他自然也露出几分笑意，叹道：“也就徐二公子这个时候敢为陈牧说话了，没见其他人都躲起来，暂避锋芒了”

“这还不是他陈牧自己作的！”

景运帝揉了揉眉心，随手找出陈牧发来的密奏，心中更是火大：“你看看，他还真敢请求给谢乾平反，呦，还想给谢翠兰追封！”

吴锦偷眼看了一下皇帝面色，见其虽恼却并未动真怒，便笑道：“锦衣卫曾传来秘信，此事是陈牧之前允诺过的，如今也算是话付前言了”

“哼，他是守信了，可要朕给他兜底！”

景运帝现在心思可谓十分复杂，蒙古如果撤离，辽东边患暂解，他是十分欣慰以及赞赏的。

可陈牧手段不端，身为天子，世间礼法的代表，他必须顾忌朝廷的体面以及士林的舆论，眼下已经有人将其上升道“国体”与“纲常”上了。

而弹劾中提及的失信问题，也令景运帝十分踌躇，毕竟泱泱中华，岂能是失信于夷狄！

“这个事，怎么处理好呢？”

景运帝抬手敲了敲手上奏本，突然眼前一亮，呢喃道：“圣人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现在弟子有事，老师怎能躲着不见！”

“传旨，宣李阁老，御书房见驾！”

李阁老这两天也是焦头烂额，毕竟官场之中，师徒一体，弹劾陈牧，他这个老师总会被带上，若别的事，他还会想办法驳斥，可陈牧办的这个事，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辩！

面对国朝从未有过的近乎荒诞的事，过往经验通通没用了。

“陈忠义啊陈忠义，你真是老夫的好弟子啊！”

不过该说不说，李承宗这个首辅那是有真才实学的，这几日琢磨开来，还真给他琢磨出个应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