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莉齐立刻撕开草药包,把焦甘草嚼碎了往汉子的箭伤上敷。她的动作比往常快了三倍,唾沫混着草药汁从嘴角往下淌,却顾不上擦。“按住他的肩膀!”她朝科林喊,科林的盾往地上一竖,用铁边压住汉子乱蹬的腿,盾面的冰碴蹭在他裤腿上,化出一小片湿痕。那汉子忽然呻吟一声,眼睫毛颤了颤,莉齐立刻停住动作,声音放得极轻:“别怕,我们来了,玛莎婶子的草药灵着呢。”
基兰往汉子嘴里灌了口烈酒,是胖掌柜珍藏的威士忌,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汉子猛地呛咳起来,眼睛睁开条缝。“塔顿……”他气若游丝,嘴唇干裂得像块焦土,手却死死攥着块云纹铁,铁上刻着行盖尔语,笔画被血糊了大半,“英军……要炸贝尔法斯特的粮仓……在三天后……月圆夜……”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松了,云纹铁“哐当”掉在水里,溅起的冰粒打在我们脸上,像细小的针。科林把盾翻过来,用背面没沾血的麻布盖住他的脸,红布条垂在他胸口,像朵迟开的花。“墨菲家的小子,”她声音发哑,指尖擦过盾面的红布条,“你看清粮仓的位置了吗?英军带了多少人?”
小墨菲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炭笔,在科林的盾面上画起来。盾面的云纹铁边硌得炭笔“咯吱”响,他画出的粮仓轮廓歪歪扭扭,像个方盒子,却在旁边画了个歪倒的十字架——那是卡文郡老教堂的标记,我去过三次,石墙厚得能挡住火枪,周围全是丈高的石垣,火炮根本打不进去。“粮仓就在教堂后院,”他的手抖得厉害,炭笔在盾面划出虚线,“英军把守住了前后门,还在墙外挖了壕沟,架着机枪。”
“英军带了爆破筒,”小墨菲的牙齿打着颤,声音里裹着哭腔,“我看见他们往筒里填铁砂,说要把粮仓炸成筛子,让我们冬天没粮吃……还说……还说要把抢来的粮食运回英格兰,让咱们喝西北风……”
莉齐忽然把药篮往地上一扣,抓起把短剑就往回跑。“我去通知各村的妇女!”她的声音在河谷里撞出回音,红裙角在晨雾里像团跳动的火,“让她们把家里的麦种藏进山洞,把腌肉埋在杨树下,就算粮仓炸了,我们也饿不死!玛莎婶子说她娘家有个地窖,能藏下全村的口粮,去年英军搜粮时就没找到!”
基兰往云纹铁上啐了口唾沫,从腰间摸出錾子,在石桌上磨起来:“我这就去告诉胖掌柜,把新铸的短剑改成爆破筒的引信剪——英军的爆破筒引信是麻线做的,涂了蜡,看着结实,一剪就断。”他往上游望了望,那里的晨雾已经散了,露出青杨林的轮廓,像道绿色的屏障,“汤姆的猎隼呢?让它去报信最快,那小家伙飞过黑石渡只用一袋烟的功夫。”
科林忽然把盾往我怀里一塞,盾面还留着她的体温,混着硝烟和草药的味道。“我去召集盾卫队,”她拔起地上的长矛,矛尖在晨光里闪着冷光,矛杆上的红布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卡文郡的石墙再硬,也硬不过咱们的盾。上次黑石渡的石桥,我们不就用盾搭成掩护,救了二十个村民吗?这次照样能挡住他们的子弹。”
我摸着盾面上小墨菲画的粮仓,忽然注意到云纹铁的裂纹里,还嵌着昨夜的火星。那些细小的红点在铁里藏着,像无数颗没烧尽的火种。想起祖父说过,1798年起义失败后,他就是靠藏在石缝里的火星,重新点燃了篝火,才让三十个弟兄活过了那个冬天。当时他们躲在老教堂的地窖里,用冻裂的手护着那点火星,像护着爱尔兰最后的希望。
“去老教堂的地窖。”我把云纹铁塞进怀里,铁上的刻痕硌着心口,像在提醒我肩上的重量,“那里有百年前起义军留下的密道,能通到粮仓底下。我去年查古籍时看到过记载,密道入口在祭坛第三块石板下,用鸢尾花徽章能打开机关。我们从密道进去,用基兰做的引信剪,把爆破筒全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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