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留下?”壮汉突然笑起来,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落,落在科林的盾面上,像撒了把碎绿,“小崽子,知道黑风寨的规矩吗?进了咱眼里的东西,还没听过‘留下’两个字。”他举起铁棍,棍梢扫过旁边的松树,碗口粗的树干“咔嚓”断成两截,树汁溅在地上,腥气混着铁味漫开来,“就凭你仨?加块破木盾?”
基兰的木剑“唰”地出鞘,剑穗虽被前日的火燎秃了,剑刃却磨得发亮,在晨光里划出道银线:“去年抢猎户的貂皮,今年偷铁匠铺的铁料,你们黑风寨的规矩,就是专捡软的捏?”
“软的?”壮汉的目光像扫过猎物似的落在基兰身上,突然抬脚碾过地上的断枝,“去年冬天,我一拳砸穿了杰克师傅的门板,他那把老骨头都没敢吱声。你这细胳膊细腿,信不信我捏着能当柴烧?”
话音未落,铁棍带着风声砸下来,科林举盾一迎——“嘭”的一声,橡木盾像被闷雷劈中,震得他虎口发麻,脚下的青石裂开道缝。他借着反劲往旁边滚,盾面擦过地面的腐叶,带起阵潮湿的土腥气。
“莉齐!”科林吼了声。
早绕到壮汉身后的莉齐立刻把陶罐举过头顶,罐里的野莓汁混着捣碎的辣椒籽,“哗啦”泼在壮汉后颈。紫莹莹的汁液顺着他纠结的黑胡子往下淌,辣椒籽钻进衣领,疼得他嗷嗷叫,举着铁棍的手顿了顿。
“就是现在!”基兰的木剑立刻缠上他的胳膊,剑刃压在皮甲的缝隙里,“别动!这缝里没铁衬,划破了可得留道疤。”
壮汉却像没感觉似的,反手一甩,基兰被甩得撞在树上,木剑脱手飞到老远,撞在科林的盾面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科林趁机用盾沿撞他膝盖,橡木盾的硬木撞在铁疙瘩似的膝盖上,震得他胳膊都麻了,对方却纹丝不动,只是低头瞥了眼,像在看只跳脚的松鼠。
“就这点力气?”壮汉捏了捏拳头,指节“咔咔”响,皮甲下的肌肉鼓起来,把沾在上面的树屑抖得满地都是,“刚才躲夜猫子的火把时,不是挺能耐吗?怎么碰着真格的就蔫了?”
他的拳头带着风扫过来,科林猛地矮身,盾面贴着地面扫过去,想绊倒他。可对方的脚像钉在地里,盾面撞上脚踝的瞬间,科林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橡木盾“嗡”地颤起来,那道旧裂纹突然“咔”地响了声,又崩开半寸。
“科林!用盾角!”莉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不知何时爬上了旁边的松树,正抓着根粗藤荡秋千,“杰克师傅说盾角镶了铁边,是去年补的!”
科林心里一动,难怪磨盾时总觉得盾角比别处沉。他瞅准壮汉抬脚的空当,猛地跳起,盾角对着他的脚踝狠狠砸下去——“铛”的一声,像砸在铁块上,震得他差点脱手。
壮汉却“嗷”地叫了声,低头一看,脚踝的皮甲被砸裂道缝,渗出点血珠,在粗硬的黑毛间格外扎眼。“小崽子还挺贼!”他彻底被惹火了,铁棍横扫过来,带着股要把人劈成两半的狠劲。
科林躲得慢了点,盾面被扫中,“哗啦”一声脆响——那道裂纹从中间炸开,橡木盾像朵突然绽开的花,裂成了两半。一半掉在地上,沾了层腐叶;另一半还攥在手里,断口处的木茬刺得掌心生疼。
他愣了愣,看着手里的半块盾。这盾陪他挡过夜猫子的硫磺火,撞过仓库的木门,刚才还拓过莉齐的影子,怎么突然就碎了?晨露从断口处渗出来,像滴没忍住的泪。
“没家伙了吧?”壮汉咧嘴笑起来,黑胡子里的橡树叶抖了抖,“现在跪下来求饶,说不定还能留你们点铁料打把小刀。”
科林没说话,只是把半块盾往肩上一扛,转身往东边的泥塘跑。那里是前几日挖的防火蓄水池,昨晚的雨水积在里面,混着杰克师傅补铁锅时倒的铁屑,黑沉沉的像池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