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反击,像条灵活的鱼游弋在水草丛中。她的动作还带着生涩,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科林的猛劈——有时是弯腰,像被风吹弯的苇杆;有时是侧滑,脚尖在湿滩上划出道浅痕;偶尔还能用棍梢轻戳基兰的后腰,引得基兰嗷嗷直叫:“犯规犯规!哪有专戳后腰的!这招太阴了!”
莉齐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你上次偷袭我膝盖,不也挺阴的?”基兰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冲科林使眼色,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忽然同时攻了上去。莉齐却不慌,猛地矮身,木棍贴着地面扫过,正中科林的脚踝,趁他踉跄的瞬间,转身用棍尾顶住基兰的胸口,动作一气呵成,连科林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行啊这招,够快够刁!”
暮色染黄苇荡时,莉齐已经能在科林和基兰的夹击下坚持三十个回合。她拄着木棍喘气,胸口起伏得像风中的苇叶,额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却不肯坐下,非要再练一组“听声劈靶”。基兰故意绕着木靶转圈,用石子敲击不同的靶身,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当最后一缕阳光落在她蒙着黑布的脸上时,她的木棍精准地劈中了最远的那个木靶,靶心的红心被劈得粉碎,朱砂粉混着芦苇绒飘在空中,像朵炸开的红绒花。
“成了!”科林把短刀往地上一插,刀柄在苇杆间摇晃,“再过些日子,莉齐姑娘能比基兰先摸到芜城铁匠铺的门——他上次去,绕了三圈才找着路,还问人‘打铁的是不是都长着络腮胡’。”基兰作势要打他,却被莉齐拦住,她正用布仔细擦拭着木棍上的汗渍,布子擦过棍梢的红绳结时,动作格外轻。“是你们让着我呢。”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我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山影,夕阳把山尖染成了金红色,像块融化的琥珀。忽然明白,所谓“砺刃”,从来不止是打磨招式。莉齐的棍下,藏着她揉根须时的耐心——连最细的根丝都能理顺;藏着她缝帆时的专注——针脚密得连风都钻不过;藏着她对我们的牵挂——每次练劈砍,目光总会下意识往我和科林这边瞟。这些比任何技巧都珍贵的东西,正在让她手中的木棍,变成比刀剑更坚韧的守护。
归船时,基兰用劈断的苇杆编了个小小的冠冕,往上面插了几朵刚摘的山楂花。山楂花是白色的,花瓣薄得像纸,衬着苇杆的青黄,倒有几分雅致。“这是‘苇荡小英雄’的奖赏!”他把冠冕往莉齐头上一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戴上这个,晚上走路都不怕黑!”莉齐摸着头上的冠冕,红绳流苏垂在脸颊边,被江风一吹,扫得她痒痒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船行至江心,回望苇荡,那些木靶的影子在暮色里像排沉默的哨兵。莉齐靠在我肩头,手里还握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木棍,棍梢的红绳不知何时缠上了我的手指,绕了两圈,解都解不开。“你说,”她轻声问,声音被江风送得软软的,“等我们到了芜城,遇到坏人,我能用这棍保护你吗?”
我低头吻她发间的山楂花,闻到苇叶混着她汗水的清香,像把整个苇荡的黄昏都拥在了怀里。“能。”我握住她的手,让木棍横在我们之间,棍身还带着她的体温,“但更重要的是,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就像这苇荡里的芦苇,看着柔弱,风再大也吹不倒,因为它们根连着根,缠在一起。”
江风拂过,苇荡里传来沙沙的轻响,像在应和我们的话。远处的芜城已经亮起灯火,星星点点的,像撒在江面上的星子。我们的船,正载着一身苇叶的清香,和渐渐锋利的守护之心,往那片灯火驶去。莉齐的头轻轻蹭着我的肩膀,木棍上的红绳在指间绕得更紧了,像个谁也解不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