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林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转身时故意放慢动作:“再来再来!这丫头,藏着心眼呢!”阳光穿过他们的身影,在滩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群跳跃的金雀。莉齐的头发散了大半,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却笑得格外亮,每次躲过一棍,就往我这边看一眼,眼里的光比江面上的碎金还耀眼。
暮色漫上江面时,青石滩的石灰线已经被踩得模糊,像幅被雨水打湿的画。莉齐坐在滩边的石头上,把脚伸进江水里,浪花一舔一舔地碰着她的脚踝,像在给她揉腿。她的短打沾了泥,膝盖处磨出道浅痕,露出里面山楂红的衬布,却还抱着木棍不肯放,指尖在棍身上轻轻摩挲,像在安抚什么宝贝。
“我刚才躲了科林七棍呢!”她仰起脸冲我笑,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带着股孩子气的骄傲,“最后那下,我看见他肩膀往左边歪了半寸,就知道棍要往右边来。”江风吹起她散着的头发,有缕缠在了棍梢的山楂藤上,她低头去解时,鼻尖差点撞到木棍,逗得我伸手替她拨开,指尖划过她的耳廓,烫得像团火。
我挨着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个烤红薯,是基兰用炭火煨的,焦黑的皮裂开道缝,露出金黄的瓤,甜香里带着点焦糊味,像三扎岛傍晚的炊烟。“明天教你劈砍,”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剥红薯皮,指腹被烫得轻轻抖,“像劈柴那样,对着木靶来,把劲儿全使出去,不用怕劈坏了,科林说他能再削十根木棍。”
她忽然把红薯往我嘴里塞了块,烫得我直哈气,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她却笑得前仰后合,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山楂叶,眼里的光比江面上的渔火还亮。“谁让你刚才笑我躲得慢,”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娇嗔,却又把剩下的红薯往我手里推了推,“这个给你,补补力气,明天好教我厉害的招式。”
科林和基兰在收拾家伙,木棍被捆成一摞,像座小小的塔,我的木剑插在滩头的石缝里,剑穗上的红绳在风里飘,像道醒目的界碑。“这丫头能成,”科林的声音隔着芦苇丛飘过来,带着点感慨,“身上有股子拧劲,跟你当年在瓜达卢佩山练剑时一个样,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头。”基兰接话:“比你强,她心细,能看见你没教的东西,就像她总能发现根须往哪钻,这点机灵劲儿,可比硬练管用。”
江风渐凉,我把自己的外衫披在莉齐肩上,衫角还带着木剑的冷意,却被她的体温捂得渐渐暖了。她往我身边靠了靠,木棍横在我们中间,像条连接彼此的桥,棍梢的山楂藤缠上了我的衣角,解都解不开。“你说,”她望着远处的帆影,那些归航的船在暮色里只剩个模糊的轮廓,“等我学会了,能不能像你那样,护住这船,护住大家?遇到坏人时,我也能举起棍,不让他们欺负科林和基兰。”
我望着她被炭火映红的侧脸,忽然想起刚遇见她时,她蹲在沉船边抢救山楂苗,手指被木刺扎得流血也不肯停,眼里的倔强比礁石还硬。原来有些力量从不需要教,早就藏在她揉根须的温柔里,藏在她缝帆时的专注里,藏在她往我手心塞山楂干的暖意里——我教她的不过是招式,而她自己早就握着最厉害的武器,那是比任何武艺都坚韧的,守护的决心。
“能。”我握紧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沾着红薯的甜,混着江风的清冽,“而且你会比我更厉害,因为你知道为什么要护着,就像你知道山楂苗该往哪扎根,这份心,比任何招式都管用。”
夜色漫上来时,木船的灯亮了,像江面上的颗星,晕开圈温暖的光。莉齐在船舱里用细布仔细包着自己的木棍,红绳在棍梢系了个小小的同心结,和我木剑上的绳结一模一样。科林在船头哼着跑调的渔歌,基兰往灶里添着柴,火光在船板上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束永远不会散开的山楂藤。
我知道,这滩头的木剑与木棍,终将变成最坚实的盾。就像瓜达卢佩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