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布里吉德的雕像,被村民拦住了。一群女人抱着雕像的基座,唱着《圣母颂》,英军的马都惊了。”她往修士碗里又加了勺蜂蜜,蜜罐底沉着层黑渣,是上个月偷蜜时带出来的杂质。“有个叫莫莉的姑娘,才十六岁,死死抱着雕像的脚,英军的鞭子抽在她背上,血把白裙子都染红了,她愣是没松手。”
芬恩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炭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这是今天去镇上送面包时画的,英军在十字路口加了岗哨,换岗时间是整点后一刻。”纸上的岗哨被画成个戴尖帽的小人,旁边标着个“枪”字,笔画用力得戳破了纸,透出底下的木纹。他画这张图时,躲在面包店的柴火堆后面,冻得手指发僵,炭笔好几次从手里滑出去,在纸上留下长长的墨痕,像一道道泪痕。
修士展开地图,指尖划过纸面,指甲缝里嵌着泥炭灰——那是他早上埋情报时沾的。“后天要送两箱手抄本去克莱尔郡,正好从这路口过。”他抬头时,炉火把他的皱纹照得像刀刻,“芬恩,你敢去引开岗哨吗?”男孩刚点头,玛格丽特太太就拍了下他的背:“让他去?他肩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说着撩起芬恩的衬衫,肩胛骨那里的淤青紫得发暗,像块变质的肝。那是上次他为了掩护修士转移,被英军的枪托砸的。
“我去。”芬恩扯下衬衫,露出胸口挂着的小十字架,是用马蹄铁边角料做的,边缘还带着毛刺。“我扮成卖泥炭的,他们不会查小孩。”他想起上次用这招混进英军营地,当时背着半篓泥炭,泥渍蹭在军靴上,士兵骂骂咧咧地踹了他一脚,却没搜他藏在泥炭下的情报。那次他的脚被冻在泥里,回来时袜子和皮肉粘在一起,玛格丽特太太用温水泡了半天才分开,疼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却咬着牙没出声。
深夜时,雪下得紧了。玛格丽特太太在芬恩的粗布裤子上缝了个暗袋,针脚密得像蜘蛛网。她的顶针磨得发亮,是二十年前丈夫留下的,那时他还没在反抗英军的战斗中失踪。“这里面放张空白纸,万一被搜出来,就说想练字。”她往暗袋里塞了片干薰衣草,是从修道院的花园里摘的,能盖过情报的墨水味。她的手指在穿针时抖了好几次,线总也穿不进针眼,最后还是芬恩帮她穿的——男孩的眼睛亮,像藏着星星。
“你爹当年也爱穿我缝的暗袋。”玛格丽特太太突然说,声音低得像耳语,“他第一次送情报时,我在他的马甲里缝了三个暗袋,一个放情报,一个放干粮,还有一个……放着我们的婚戒。”她的手停在半空,眼眶红了,“后来他没回来,戒指也没回来。”芬恩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那上面的老茧硌得他手心发痒,却又觉得暖和。
天蒙蒙亮时,芬恩背着半篓泥炭出门,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像踩碎玻璃,发出“咯吱”的声响。他路过村口的老山楂树,枝头挂着件破烂的黑袍,是上个月被英军吊死的神父留下的,风一吹就呜呜响,像在哼圣歌。神父的脸他还记得,总是笑眯眯的,会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冻得发抖的孩子裹上。
岗哨的士兵缩在避风处,步枪靠在石头上,枪托沾着冰碴。士兵的脸冻得通红,鼻尖上挂着鼻涕,正不停地跺脚取暖。“买泥炭吗?”芬恩故意让声音发颤,冻红的手掀开篓子,露出黑黢黢的泥炭块,底下压着用油纸包好的情报。那油纸是玛格丽特太太用家里最后一块黄油浸过的,防水。
士兵骂了句脏话,踢了踢篓子:“滚开,小叫花子!”他的靴子上沾着泥,溅了芬恩一裤腿。芬恩踉跄着后退,趁机将暗袋里的空白纸丢在地上——那是故意引开注意的,真正的情报藏在泥炭块挖空的洞里,塞着团浸过蜂蜡的布,能防潮。他看见士兵弯腰去捡那张纸时,赶紧转身往回走,后背的冷汗被风一吹,冻得像贴了块冰。
他往回走时,听见士兵在骂骂咧咧